39.雾山怀楠

沈殊瑾便装作无事,楚入也记不起自己被他踢下了屋檐,这件事便慢慢被淡忘了。

几月后,沈殊瑾要离开京川了,返回汴泽。

幽玄阁信都写过来了,无论在哪幽玄阁都能找到人。说是幽玄阁叫他回去,片面点的话,就是钟愿叫他回去呗。

还三天内必须回去,真是的,沈殊瑾皱了皱眉,抿唇,将信收好,便准备收拾东西,顺便告知一下楚入,再待下去也挺麻烦人的,又不能像上次一样,告都不告诉人就走了。

幽玄阁——

钟愿沉着脸,想了一会,“行吧。”

“我早就说了,”乔衡倚在桌边,垂下眸子,看着钟愿,一支珠钗的一串珠子垂在乔衡眼边,乔衡倒也不着急弄开,“我知道你会答应的,他只是一枚棋子,不足挂齿。”乔衡在钟愿耳边吹气,轻笑道。

“闹够了没有?”钟愿坐在椅上,狠狠地瞟了一眼乔衡,乔衡也被吓了个哆嗦,尽管面部上没有什么表情。

乔衡站了起来,语气中带有打趣,“凶什么,反正你不是已经下了命令了吗?”乔衡打开扇子,里面有一个刀片,“你说是吧?阁主。”

“宝贝棋子要死了,什么感受啊?”乔衡无限地在钟愿最后一根底线边挑畔着,一点也不在意是否会惹怒钟愿,仿若当钟愿这个阁主不存在,有名无实的那种。

“你跟个疯子一样。”

“疯吗?我可并不这样觉得,”乔衡淡淡说道,“你养到大的,你觉得呢?”

“傻逼…”钟愿小声说了一句,乔衡他妈的就是个疯子,钟愿懒得再理乔衡,心中恨不得几年前不乱捡些疯子回来了。

话说,沈殊瑾也要回来了吧。

乔衡难道不清楚自己也是棋子吗?如果能的话,钟愿一定笑出声来。棋子嘲笑棋子,活这么久没见过这么蠢的,真是活见久了。自从自己逃离尹府,立幽玄阁之时,幽玄阁里任何一个人无非都是他手里的一枚棋子。没有绝对的信任。

钟愿走向一处山,走在山路上,雨后, 湿润的空气,湿气在山间缭绕,还起了些雾来,乱生的野草树枝,让唯一一条好走的山路也变得难走起来,泥土有些疏,留下了五毫米左右深的脚印来,树叶、树枝上的雨珠垂落,落在人肩上。一些落叶落在身上,钟愿将落叶扫去,继续前行。

走了些许路,终于隐隐约约看见一座建筑,他的脚步加快了,向这座建筑走去。

走到这座建筑前,白漆黑瓦,院前有棵老槐树,槐树下有石墩与石桌,院门留有稍稍的缝隙,并没有关上,又或是主人家忘记关好。

钟愿可知道这座院落的“主人家”是谁,自己此程也只是来找这人的,梅倾君。

梅怀楠,钟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觉得这名字——娘!梅怀楠隐居于这座山多年,钟愿时而上山与他下棋,反正就挺闲。梅怀楠还在这山上种起了东西来,闲情逸致。梅怀楠白发,说是儿时某种怪病,但也没死。

推开门来,便听见梅怀楠的声音:“你来了。”

钟愿嗯了一声,“你好像总会知道。”

“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我隐居在这山上,除了你,没人会断然打开门。”梅怀楠坐在院内的石墩上,下着只有一个人的棋盘。

“呦,你院里没下雨啊?”钟愿问道,进来看见干的地面,完全没有下雨的痕迹。

“嗯,跟我聊聊山下的新鲜事吧,我太久没下山了,一直这样关着,孤落寡闻,不闻天下,也不是个事。”梅怀楠突然这样说道。

钟愿也有些吃惊,梅怀楠什么时候还会在意山下的事了?之前怎么没见他问过?真是稀奇事了。

钟愿踏入院门,“你怎么突然想知道山下的事?以前可没见过你问。”

“嗯…”梅怀楠思索了一番,“就是想知道一下山下的事。”

钟愿的目光落在梅怀楠的身上,只看得见侧脸,白发下黑色的眸子格外专注于这盘棋, 低着头,身着青衫,远望有些娇弱视态?但如果是钟愿,肯定是不会这样想的。几根发丝垂在眼边,右眼边有颗泪痣。隐居于山中,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仙人。

“山下有很多趣事,”钟愿走边说道,走到另一个石墩前,直接坐了下来,下了一枚黑棋,落在棋盘上。“很多很多…可干卿何事?你又不下山,说了给你解解闷?”

“你且说说。”

“大概就是大汉灭亡大楚灭,大楚现在就是个危在旦夕的王朝喽。”钟愿说道,眯着眼,言语中多少有些讥笑。

梅怀楠猛地抬头,抓住钟愿的手腕,瞳孔放大,有些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是匈奴还是…”

“不是匈奴,是起义军。”

“怎么可能会有人起义?大楚由李权掌政,李权更不会做出什么,怎么会?”梅怀楠说道。

“换了个人当皇帝不就不一样了?现在由他儿子当皇帝呢,你直呼先帝名讳也就罢了,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急。”钟愿说道,一颗黑子迟迟没有下,顿了一会,又一黑子落在了棋盘上。

梅怀楠没在说什么,与钟愿下着这盘棋。很久两人也没有说话,梅怀楠忽地开口道:“钟愿,我想下山了。”

“不想待在这了…”

“怎么?下山拯救苍生啊?要我说,任何一个王朝总是会覆灭的,人事变迁,世间之常理。救也能救吧,你可以试试看。”钟愿说道。

“下山吧,梅怀楠。你可以看见很多事,不需要通过我口述,你亲眼所见,才更为真实。”钟愿接着说道。

“我有很多年没下过山了吧,山上的日子真的是很漫长,不记得时日,让人仿佛觉得活在过去。”梅怀楠垂下眼眸说道,“我有多少年没有下过山了?”

“大慨…十多年?”钟愿可懒得帮他记日子,他们见面的时候,大概十七十八?自己也是浑浑过日子,记不清时日的人。

他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仇报了,人杀了,火放了,自己也许是一个罪孽滔天的人吧,但是并不在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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