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修第二章
只见一个体态修长若苍竹般挺立的男子缓步踏入屋中,手里捧着几本书,说话冷冷淡淡却有因稚气未脱显得几分可爱。
一双略微眨圆的眼睛,下鄂有些棱角,并不明显,晏晔今年十五岁,而沈殊瑾十四岁,都是少年的年纪。
两人各有心事,并不似外表般单纯。
晏晔的声音掺杂着少年音的可爱意气,而沈殊瑾略微显得成熟柔和些,这可能就是俩人的不同。
分明晏晔大些,在旁人看起来怎么都是沈殊瑾是哥哥。
晏晔直白地盯着沈殊瑾,眼睛微眯,“今日有睌课。”
“那阿瑾便跟晔儿一同吧,也好管束。”楚瑶娘顺着话做了决定。
阿瑾这孩子平时贪玩,爱瞎溜达,毛手毛脚的。得磨磨他的性子,总不能总是这么鲁莽,做人总是要懂得人情世故的。
晏晔这孩子倒是不错。
楚瑶娘是这样想的。
晏乐欢越看沈殊瑾越喜欢,这孩子倒是合她性情,晏晔究是死气了些,不符这年纪该有的活力生气,倒像个小老头板着个脸,楚瑶娘性子柔但断也不会放纵沈殊瑾长歪,真是怪异。
沈殊瑾无非剑胚需炼铸成剑,性子有待磨砺。
“今日申时,先生讲学,请我来看你如何,看来是无碍了,还有学子须回号舍。”晏晔垂下眸,眼神幽暗,“襕衫须着,衣冠整齐。”
“叶斋长和书院一再强调,谨记书院规矩。”
沈殊瑾在学院苦修五年不至,在文学方面勃有出采,常得先生赞誉,也时在大小试中取得一二甲。
问同丞相内子才华与并何人?是当今太后母家河东世家卫氏嫡长子卫愧,文武双全,才子之名担得无畏。
晏晔时年二十,方及冠,赐字子舒,研学几月不至,便入军参战,类其父武艺更精,在作战策略上有一套独立的体系。常听人闻,将军每每夜时帐中通火,夜中唯一轮金月作伴,研习诗书古籍,通地理,晓地知,当乃神人无畏乎。
恍惚快至五年,有人树老花黄,有人少年得意,有人享天伦之乐,有人金沙枪戟,便有人壮志难酬。
天各一方,却赏着同一轮金月。
沈殊瑾前些年间便策谋着科举,此时他并多无杀敌之志,家中老母身体不适,寻迹天下名医也无可医,如今唯有一愿,便是让瑶娘亲眼看见自己入朝为官,不求高官俸禄,只求清闲富贵,不求名利,只求逍遥自在。
楚瑶娘前些年间身体好着,也不知道突然染了恶疾,沈毅也忧心的很,重金悬赏名医倒是没有,反倒一群江湖骗子。
沈殊瑾准备回府一趟,这些年他的善举助了不少平民解难,于是乎,还没到府,他的马车上便堆积了一大堆东西,虽说已极力推辞也架不住大叔大婶的招架以及诸家女儿们的艳慕。
“张婶,这鸡蛋我不要得。”沈殊瑾双手摆出推辞的动作,保持着儒雅作风淡笑。
“沈大公子,要得要得的!今年我家母鸡下的蛋多!”张婶两声尬笑,乐呵呵地送过去,还不忘调侃几句,“小沈快二十了吧,可有中意的大姑娘?”
沈殊瑾哪能不知道,这怕对张婶来说是稀罕物,平时哪舍得拿出来,可见对他的热情。
“沈公子,我家酒埋了好多年的酒,带回去给沈头子尝尝!”
沈毅平时也是宽和相,所以百姓也没什么不敢说的。也有人关心楚瑶娘的病情,而待他回至家中已是傍晚。
楚瑶娘难得起身,匆匆跑去厨房用枯黄的手和面,吩咐下人取来了桂花,沈殊瑾劝道:“母亲,您如今病了,便不要干这些了,桂花糕哪时候吃都一样。”
楚瑶娘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呵呵乐道,语气中又带着几分悲凉,“阿娘倒不知道还能陪你吃几次桂花糕哩。”
楚瑶娘与曾经风姿绰约的楚楠有着天翻地覆的差距,仅是病了两年,面色就变得如此苍白无力,犹如一捧枯骨,一下子像老了二十岁,三十多岁的人被病魔折磨成这样,眼角也逐渐漫上了皱纹。
沈殊瑾在家中待了几月,过些日子晏子舒回京,书信中言明大约二月归京,说是赶来参加他的及冠礼。
多年过去,他们之间的隔隙似乎被磨平了。
书信中的挑刺逐渐变成了慰问。
楚瑶娘最近身体好了不少,还肯拉着几位平时要好的夫人湖堤赏花,性子倒是开朗了不少,大夫说是沈公子及冠在及大夫人心里高兴的紧。
晏家这些年倒是多出一位千金,这小家伙谁的话都不愿意听,唯独肯听沈殊瑾的,粘沈殊瑾粘得慌。
名晏璟秋。
小家伙长得粉雕玉琢,眼睛里又透露着清澈的愚蠢,沈殊瑾看着这张跟晏子舒相似的脸忍不住就笑了,心里盘算着这俩兄妹从小就没见过。若是那家伙回来,倒子舒像她兄长,还是自己更像她兄长。
晏璟秋窝在沈殊瑾怀里,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沈殊瑾,一双水灵灵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依赖,把周围的美景摒弃在一旁。
倒是沈殊瑾坐在亭中似是勾起了什么回忆。
当年晏晔十五岁,进学不过几月,便去了边塞,倒也不知说这家伙是自讨苦吃还是爱国情怀了。
只是记得那一年雪落至二人肩头,远远相望,却又相对无言。
不对。
那一年的雪下得很大,那人赠了他纸砚玉佩做信物,狐裘梅扇为别礼。
分明两人从小就不对付,可是在离别的时候还是生了侧隐之心。
他也不知道晏晔当初为何要做出这个决定,只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信他,信子舒。
每次他想盘敲侧击晏晔时,晏晔总是在书信中回道文官说话文绉绉的,不如沙场上的一壶酒来得快些。
晏璟秋把幼嫩的小手在沈殊瑾眼前晃了晃,撒娇似地说:“兄长,你为什么在发呆呀?”
沈殊瑾恍然回神,手指轻弹了一下晏璟秋的额头,面色温和,语气也多少带了些无奈和谦和,“在想你在外的兄长的事。”
沈殊瑾对晏晔这个妹妹从小极尽照顾,相对而言可以说是溺爱,晏璟秋知自己还有个在外的兄长,便认了沈殊瑾做她暂时的兄长。
“那……那个兄长会像兄长现在这样照顾我吗?”晏璟秋不禁发问。
沈殊瑾一愣,轻语道:“你是他亲妹妹,那定是自然。”
晏璟秋小嘴一撇,“哪有,我都没见过他,我怎知道他什么品性……说不定……”
“璟秋,他是你的兄长,他会像我一样护着你,爱着你。”沈殊瑾没想到四岁的团子既然还会说他兄长的坏话。
沈殊瑾也不知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倘若放在从前他定是要笑掉一颗大牙的。而如今他与晏晔的关系竟成了亲密无间的挚友。
忽地,侍卫来报,卫公子到访。
河东世家,翩翩公子,陌上人如玉,卫愧。
是众京城抢着追捧的公子之一。
他与卫愧交情还算好,因棋艺而被互相吸引,卫愧今日登门造访怕是为了之前的棋谱。
沈殊瑾让侍卫先把卫愧带到书房,把晏璟秋亲自送到晏府府上的晏璟秋的贴身侍女才放心。
刚登入书房,卫愧便躬身作礼,凤眼微眯,做出请的动作。
沈殊瑾入座,卫愧直奔主题。
“沈兄最近公事可是闲置下来了?不如一同前去南赛世子的赛马比赛。平日里公务繁忙,怕沈兄瞧不上比赛马射箭,也可在一旁同人结识。”
卫愧刚说完,沈殊瑾便领会了他的意思,明面上的赛马比赛不过是一场暗自的交结罢了。
沈殊瑾请童子沏了一壶茶水,以茶代礼,沈殊瑾笑回:“好,沈某定会准时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