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彩灯
“强子，上次不是来人叫你把股份卖出去吗？你怎么想的？”李柱接过魏婴递过来的白米饭，拿起筷子扒了一大口进嘴里边嚼着边看向他。
李强一听到这个事情眉头就皱了起来，“我还得再考虑考虑。”
“嗯，我也感觉这件事还是谨慎一点要好。咱们要是能早点脱手也是个好事儿。”
魏婴把两碗一齐放桌子上，给自己拉开木椅，用筷子扒了两下米饭放进嘴里。一双大眼看着两个人，眼神在这对亲父子之间换来换去。
红色的灯笼和炫彩的灯光印红了半边天空，天空中一半深蓝和一半橘红交汇处熏染出淡淡的粉红色。
今日冬季八点的大街上有着与往常不一样的景象，格外的热闹。本就不大的街边已经摆满了摊位，店铺两边都挂着火红的灯笼，灯光与吆喝一并点燃这个北方的城镇。
魏婴抱着一堆烟花慢跑跟在李强身后，还不忘四处张望周围的景象。
“哥哥你走慢点。”
听到这一声的李强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差点一头撞在他身上的魏婴，撇了下嘴，望向不远处的烧烤摊问道：
“你想吃吗？”
魏婴望着他摇了摇头。
“好，那咱们就去。”
魏婴乖巧的跟在李强身后，忽然歪过头去看了一眼被李强高大身躯挡住的烧烤摊，亮晶晶的眼眸快速的眨了两下。
这是魏婴从被李柱“拐卖”到他们家和他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他像一片在大海上飘浮的小小落叶忽然被人捡起来了，那人把他擦了又擦，放在大棉衣的胸口处。
所以魏婴一点也不怀念以前的生活。只是偶尔会在梦中梦起魏喜，那个他曾经一心想要讨好的亲姐姐，和那双怨恨的眼睛。
“来，吃。”李强把烤鸡翅从竹签上扒下来，放进魏婴面前的铁盘子里，边弄边说道：“要是老爹回去问咱俩是不是在外面吃夜宵了你怎么说？”
“……”魏婴沉默了一会，盯着放了两个鸡翅的盘子咽了下口水，“我没吃。”
“你这傻小子！”李强抬起手敲了一下魏婴的头。
“咱……咱没吃。”
“你这话怎么这么奇怪？”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哎，哥！哥！咱们什么都没干……哥！别敲了，傻了。”魏婴揉了揉被弹了好几个脑瓜蹦的头，一脸委屈的看着李强。
“算了，吃吧。”李强冲魏婴摆了摆手，“你要是露馅了我就跟老爹说是你要吃的哦。”
魏婴把嘴中鸡翅中间的肉塞进嘴里，骨头撑在腮帮子两边活像一个仓鼠，仓鼠抬起头瞪着大眼看了眼李强点了俩下头。
这确实是他想吃的。哥哥总是能一眼望透他的所有渴望，这种感觉让他很舒适。
买完老爹要求的东西之后两人回了趟家，放置完东西又跑到了街上。
镇上的东边有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中央摆置着一尊铜制的孔子像。今夜的广场已经被小吃，饰品各种摊位围了整整的一圈，朴实的人们脸上挂满笑容。
“小朋友要不要来个棉花糖。”
“小朋友喜欢这个拨浪鼓吗？让哥哥买一个给你吧？”
魏婴清澈的目光环顾这一周，浓密的睫毛在灯光照应下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冲着这些商贩摇了摇头。
“要个粉色的棉花糖。”
“好嘞，五块钱一个。您拿好了。”
李强接过棉花糖大大的咬了一口后递到魏婴面前。魏婴看着缺了一个大大一角的棉花糖，像是天上的云朵被怪兽咬了一口，留下明显的牙印。
魏婴看着棉花糖上的一排整齐的牙印愣了愣，随后装作没有看到那个牙印一样一点点的吃着棉花糖。
这个小镇被一座桥分成了两半，这座拱桥很长，桥下停泊着艘艘小船，那些小船似乎稍微偏上一些就会歪倒在水里。但尽管看起来一点也不安全，每年这个时候还是会有很多情侣选择坐上小船顺着河水慢慢向下游流淌。
单纯的夜间河面是没有什么可欣赏的，因为周围及河面都是一片漆黑。河岸两边排列栽种着几棵高大的树木，按往常这些树会在微弱的月光下在银白色的湖面投下浅浅阴影。
但今天这个时候与往日大相径庭。河岸两边的树木上挂了许多小彩灯，照的周围亮堂堂的，也照亮了这些成群结队站在河岸边的人。有些许人在靠近河水处蹲了下去，那是在放莲灯。
这其中，就包括魏婴和李强。
李强拉着魏婴挤过人群来到了老板这里，买了两个莲灯拿了两支笔和两张纸条。
“你会写字不？”李强用胳膊肘碰了碰魏婴。
“嘶～”魏婴吸了一口冷气，他刚才的那一笔被李强撞花了。李强想要伸过头去看一眼，却只看到了两只小手盖在上面，魏婴仰着脸撇嘴看着自己。
“行行行，魏婴现在还跟哥哥有秘密了。”李强的这一声抱怨并没有引来魏婴的关注。
魏婴写完后看着纸条上那不完美的一笔皱了皱眉，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折了折放入莲灯中。
许多的莲灯顺着河水慢慢悠悠的流向下游，每一个莲灯中都是所有人在新的一年的美好愿望。橘色的暖黄灯光照亮这一片的水面，让人看到了原本漆黑的水面上的丝丝涟漪。
这些灯光让树木和桥的倒影在河面上清晰起来，魏婴蹲在河边看着倒映在河面上的自己，还有站在他身后的高大的哥哥。
“哥。”魏婴轻叫了一声。
“嗯？”
“你们以后也会把我卖了吗？”魏婴呆呆的看着亮堂的水面，语气毫无波澜。
李柱听到后抿了抿唇，在魏婴身边蹲下来。河面上那个精雕玉琢的小娃娃的影子晃动了几下。
“你应该相信老爹和我，咱们不是那种缺钱到卖孩子的人。”
“如果……”魏婴的话还没问完就被李强打住了，李强用双手轻轻的把魏婴的头转过来，他看着魏婴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没有如果，永远不会。我和老爹就是你的亲爹和亲哥哥。”
魏婴看向李强那双眼睛。哥哥和老爹都是属于浓眉大眼，短短的睫毛在垂眸时盖不住眼中的神情。扁平的鼻子厚厚的嘴唇，黝黑的皮肤。一眼看过去就像是乡下的老实人。
他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自己还有自己身后的一片炫丽灯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