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征

“哥哥，哥哥！”

“弟弟，在家里要听话。”

“哥哥，你离开后还回来吗？”

“我……会的。”

“真的吗？领居家的大哥哥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车粼粼，马萧萧，此一别杜鹃啼血子规叫。

王将军府上，一个扑蝴蝶的少女被佣人叫住。

“哎呀！陈妈——”少女不耐烦的拿团扇示意佣人离开。

“小姐，夫人叫你去挑女婿呢！”陈妈是个粗人，心直口快。

“挑女婿，给你挑呀？”少女一挥扇子说。

“小姐，您这不是玩笑老婆子嘛！”陈妈也知道小姐是明知故问。

“我不去——”

“小姐，你不去，夫人哪里老婆子我怎么去交代了？”陈妈推着少女往前走。

主仆二人来到夫人房间，小姐一丢扇子，大大咧咧走进去，往母亲身边一坐，翘着二郎腿。

“诶？你丫头都要嫁人了，还这样，让婆家看了怎么说！”夫人一看女儿这大咧咧的做派，于是调侃着教训她。

“切——那穷小子敢？”小姐轻蔑的说。

夫人一笑，拿起帖子递过去说：“你要是不想要，咱就把他推了，将你把给别人？”

“我才不要嘞！那些纨绔子弟怎么比得了戚郎！”小姐轻拍桌子站起来。

“你也不害臊！”夫人笑着拉闺女坐下。

这小姐叫王月娇，生的高高大大，看起来比个小子还结实。

她口中的戚郎，便是那从征的少年，叫戚继光 是山东当地的才子，生的风流倜傥。

登州卫所，这五月的天还不见回暖，一路上凄风苦雨，戚继光路上风尘仆仆，到了这里，还没来得及歇息，便被立了规矩。

那都指挥虽然不管什么事情，可是见到戚继光新来的支使着他做了许多的事情，累的戚继光晚上坐在炕上又气又恼。

“这都指挥也……”戚继光想抱怨几句，话到口边又咽了回去，母亲的叮嘱他记在心里，切不可多说一句，多行一步。

这里是卫所，不比家中，不比家中。

“唉——”

“佥事，佥事？”门外传来一阵呼唤声。

“什么事情？”戚继光站起身走到门口。

“明儿我妹子结婚，能，能请两天假吗？”那是一个比戚继光大两岁的青年。

“行——”

“多谢佥事——”青年一边道谢一边从口袋里拿吃喜糖递过去。

“这……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戚继光强笑着接过喜糖。

月色正好，风吹的人只想上床安睡。

二日一早，戚继光集合众人，就看见昨天请假的青年。

他眼睛红红的，报数时嗓子哑着。

“你怎么不回家去？”戚继光问。

“小的，小的……”青年狠狠咬了自己胳膊一口。

戚继光吓得后退一步，身边的人似乎已经麻木了。

“小的没事。”青年擦了擦眼角说。

“……”

很快又到了晚上，戚继光找到青年同屋的人打听。

“您问他呀？嗐！”

“怎么了？”

“他妹子死了。”

“死了？昨天不是说妹子结婚请假吗？”

“唉——晚上刚要走，家里来信，说是妹子投井死了。”

“为什么呀？”戚继光疑惑的看着士卒。

“他妹子是送给人家当童养媳——”

“……”

“我去看看他？”

“这……那您费心了。”

青年在屋里拿着剪子，看着油灯，片刻狠狠颈部刺了下去。

“你干嘛！”戚继光才走到屋门口就看见这一幕，冲过去一把躲过青年手中的剪子。

“我死了就不会害别人……”青年眼泪也已经干了。

“你死了你家照样要送人来！”戚继光按住青年。

“我家没人了，绝户了！”青年苦笑着说。

“……”戚继光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唉——”青年看着桌边放着的刀，“你拦得住我吗？”

“我劝不了你，也不知道怎么劝你！”戚继光不知为何忽然来了气，一把推开青年，“你看着比我大，还要指望我这个刚死了爹的人劝你，谁劝我了？”

“我……”青年愣了一下，低下头。

门外来了个看热闹的，是个年岁戚继光差不多的男孩。

“你看什么热闹！”戚继光冲外面呵斥了一声。

“谁要看你的热闹！就知道凶我，赶明儿我找根绳子一了百了！下辈子我做猪做狗也不作这狗屁的军户！”男孩说完一摔门，转身离开。

这叫什么事情，来的第二天就遇到这么两个祖宗，一个哭一个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