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春熙

出了金龙殿。

你一步步踏在被白雪覆盖的宫道上,远远望见一人立在宫门处。

雪落在他肩上,他仍岿然不动。

岁寒三友,应有他才是。

裴玄安:长公主殿下。

昭熙(谢秋水)……

罢,罢。早知是他,就便不夸了。

他却走近你身旁,身上的玉佩当啷作响。

裴玄安:臣送殿下回府。

昭熙(谢秋水)不必了,多谢。

你谨慎的看着他,生怕他有什么不轨之心。

但他只温温和和的笑着。

他平日里总是笑盈盈的,朝中文武却皆是畏惧他三分。

他们所惧,想来是裴玄安漫不经心的势在必得的。

见你凝虑,他不紧不慢的开口解释。

裴玄安:长公主将马车遣回了,自己又当如何回府。

裴玄安:原是臣将长公主召入宫中,自当负责将您送回公主府。

你望了望落不尽的雪,委实有些犹豫。

昭熙(谢秋水)那,劳烦裴丞相了。

他淡笑着看我坐上马车,自己却翻身一跃坐在车夫旁。

昭熙(谢秋水)你……

裴玄安:玄安为臣,而长公主金枝玉叶。

裴玄安:且长公主是女子,臣若与你共坐马车内,实在不合礼数。

他说的确实在理,你便不与他客气,点了点头。

昭熙(谢秋水)嗯。

马车摇晃着前进,此刻已是丑时,皇城中一片寂静,灯火阑珊。

马车中沉静的檀香味让你在黑夜里不免感觉到踏实。

你轻轻伸手拨开窗帘。

只见裴玄安背对着你,因为将外披给了你,他只身穿薄衣。

雪落在他的肩头,他也不觉,只沉默看着前方。

不知何时,车夫被他赶去一边坐着,他亲手握着缰绳赶车。

许是听到了你的动静,他微微侧过脸。

裴玄安:殿下?

他的脸在夜色中看得不太真切,隐隐约约看到他不知从何处找来的野草叼在口中。

这样看,他倒是像踏花游街的翩翩少年郎。

他……也曾有过一段没有谋算、无忧无虑的时光吗?

昭熙(谢秋水)裴玄安。

这是你第一次不带任何讥讽地唤他的名字。

他身处丞相之位,已经有许久没有人这般平静的唤他的名讳了。

他怔愣半晌,才悠悠的应声。

裴玄安:何事?

昭熙(谢秋水)…你孤独吗?

未曾想到你会这样问他,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空气像是凝固了似的,一旁蜷缩着的车夫也不敢出声。

就在你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不紧不慢的开口了。

裴玄安:如长公主所见,我身在丞相之位。

裴玄安:陛下宠信我、朝臣敬畏我,连未出阁的女儿家都掷花于我。

裴玄安:并非我妄言……

裴玄安:若是我想要月亮,递到我手上的绝对不是星子。

裴玄安:如此这般,臣又怎么会……孤独呢。

一片寂静,只有雪肯飘到他的眉目。

是啊,这个问题的答案自是不言而喻,你又何必问他。

这独善其身的朝堂之上,

最不缺的就是孤独的人了。

没过多久便到了公主府。

你远远的看着侍女连翘站在公主府的门口等你。

裴玄安跃下马车,掀开车帘。你缓步走下马车。

见你回来,连翘快步上前。

连翘:殿下可算回来了,奴婢见雪下的很大,心中实在担心。

昭熙(谢秋水)无妨,裴丞相送我回来的。

连翘这才看向裴玄安,略略施了一礼。

连翘:多谢裴大人送我们公主回府。

裴玄安淡笑着点点头。

昭熙(谢秋水)夜深了,裴丞相早些回去歇着罢。

你说完便不再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连翘。

连翘的小脸儿冻的红红的,单薄的身子在风雪中看的惹人心疼。

你伸手拨开她的碎发,爱怜的开口道:

昭熙(谢秋水)以后莫要这样了,你瞧你,明是来照顾我的,却总让我担心。

裴玄安漫不经心地赶驾着马车,随意的回头便瞧见——

除了耳边风、眉间雪…

天地之间,只留下少女柔软的神色和笑意。

裴玄安:……

曾几何时,也有人这般微笑的看着他。

如今余下的,只是高处不胜寒。

往事不待,如何追忆?

难寻。

不如,归去。

连翘扶着你回了房,轻轻踮脚,将你肩上披着的裴玄安的披风脱下。

连翘:这是……裴相爷的?

连翘愣了一瞬,颇有些震惊地看着手上的披风。

你轻轻颔首默认。

连翘:这么大的雪,裴大人却将自己的外披给殿下。

连翘:裴大人虽在政事上与殿下不合,但性子却不失谦和。

你低眉垂眼,思及今事…

裴玄安本是傲气性子,平日素来严谨雅正,今日他周围无人跟着,竟肯亲自驾车。

他金榜题名那年,你尚未及笄,只记得曾随兄长上街看热闹,却早已不记得当时的情形了。

今日见他银鞍白马,锦衣在凛风中猎猎作响,倒是似乎能想到他打马游街的模样。

你与他皆为雾中看花,谁也摸不透了。

见你愣神,连翘用手在你眼前挥了挥。

连翘:公主……?

连翘自小与你一起长大,亦仆亦友,除过皇兄和…,你最信任的便是她。

你抿嘴一笑,抓住连翘的手。

昭熙(谢秋水)裴玄安?他哪是谦和有礼,分明就是做样子给我看呢!

连翘闻言,低低一笑,也不问及此事了。

连翘:天色已晚,明日还有早朝,殿下尽快休息。

夜雪深深盖在屋檐上,夜凉如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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