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望(肆)

肆意喷溅的血,杂乱无章的尸体,站在这之中的,是一位单手持刀的男子。这刀应是铁一般的银色,但此时却如彼岸花一般红。在这男子的前方,有一位正在地上爬的人,他的眼里,全是恐惧,愤怒,与愤恨。

他惧那男子一个时辰内便把他府内上下的人全都杀光。

他怒那男子的无情和府内将士的无能。

他恨他数代积累的家业将毁于一旦。

所以他想把身后那位渐渐逼近的男子碎尸万段。

但是他没有那能力。

他回顾自己的一生,那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生,从小到大自己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不愁衣食,不愁事业,不愁婚事。

所以他想活下去,因为这世间对他太过美好。

然后他转过头,两者对望。

他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或许是求饶?或许是恐吓?或许利诱?

但我们将永远不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因为那男子在他开口之前,便是一剑,封喉。

楚文从梦中惊醒,他梦到了那个场景—自己第一次杀人的场景。而每当梦到这个的时候,思绪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回想起过去。

......

“楚哥哥,我不想嫁给他。”她坐在河畔,望着河中游动的鱼儿。

楚文听到她这样说,心里有点高兴:“不嫁便不嫁,何苦如此烦恼?”

楚文望着她,阳光洒在她的侧脸,上面尽是忧愁,但楚文还是看得入了迷。

“他带人上门见我父母,我父母亲见那一箱子的金银珠宝,便是喜这门婚事。”

楚文听这话便有点恼了:“可他们不是疼你疼的紧么?若是你不想嫁,他们还会逼着你?”

她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楚文见此,便是恼得狠,想到与自己从小长到大的青梅就这样稀里糊涂嫁了人,心中更是生起一股无名火。

“若是我上门提亲,令尊令堂可否会答应这门亲事?”楚文一急,就说出了这句话。

她眼睛一亮,转头看向楚文:“当真?”

两者对望。

楚文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但看向她那含情的双眸,想到她嫁与他人的不甘,便坚定的答道:“当真,你也知我前些日子年满十六。”

她脸上的忧愁被一扫而光,笑脸盈盈的看着楚文:“楚哥哥若是这样说,我便有信心说服我父母拒绝那门亲事。”

楚文害羞的挠了挠头,脸已经红到了耳朵根。

她突然握住楚文的手:“其实,我从小便想嫁给楚哥哥了。”

楚文高兴得笑了起来:“我也从小便想娶你。”

晚上回到家,楚文望着屋顶,想起下午发生的事情,嘴角就情不自禁的弯了起来。但楚文想起他人提亲的事,却是有些自责。若不是他提出要带她去城里玩,便不会被那欺男霸女的公子哥给看上,就不会有这么多腌臢事。

楚文决定了,以后就呆在这小村子里和她安安静静的过日子。

想到以后将与她共度一生,楚文又笑了起来。

第二日,楚文与她在村子里度过了从小到大最美好的一天,因为明日楚文就将去提亲,许她那家传的玉佩。她提到那位公子哥今日有上门提亲,她父母婉拒他。

楚文听此,心里的那块巨石终是落了地。

晚上下起了雨,楚文与她便是早早的回了家。楚文躺在床上,心里满是明日提亲的事,加上外面雷雨大作,横竖是睡不着,便悄悄咪咪起了床,拿起那家传的玉佩和一把油纸伞,溜出了门。

楚文家与她家的间隔并不远,一刻钟就能走到。此时已是子时,路上早已没了行人。

楚文思她心切,走了半刻钟便是能望到那屋子。虽说大雨模糊了视线,但楚文隐约看见那房子与平时有些不同。待走进了些,楚文终于发现,那应是关着的门,此时却是虚掩着。

楚文心里咯噔一下,一步一步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走到了门口,透过门缝一看,一瞬间就被吓得动弹不得。

楚文看到了血,洒满了整个屋子的血,他还看到了尸体,那即将被自己喊“岳父”“岳母”的尸体。

“逃!快逃!”楚文脑袋里炸出了这个陌生的声音。

“如果我没有带她去小镇就好了。”楚文想。

“如果她从来就不认识我就好了。”楚文想。

“如果我把他们全部杀掉就好了。”楚文想。

“如果我有能力把它们全部杀掉就好了。”楚文想。

楚文自己的声音在脑袋里疯狂编织无数种“如果”。

但一个陌生的声音疯狂在说:

“快逃!”

楚文逃了。因为他想自己没有能力去救她,因为他想活着,因为他想逃避。

回到家,彻夜未眠。

第二天,楚文穿上了自己最昂贵的衣服,带上自己家传的玉佩,前往她家。

她家此时已经围满了人,八卦的村民和朝廷的捕快。

楚文走了过去,那村上的人看见他,自觉的让了道,但他们的窃窃私语,却是一直没停。

捕快其中的一员看到了村民如此,走了上来:“你就是楚文么?”

“对。”楚文的声音有点沙哑。

那捕快掏了掏自己的衣袖“这里有张纸条是留给你的。”然后将一张纸递给了楚文。

楚文接过纸,张开,看见纸上那熟悉的,娟秀的字,不过与往日的熟悉不同,这上面的字,是用血写的。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

“楚哥哥,来世再嫁与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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