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杨九郎：眼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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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怎样才能再次见到你。”
“我想再注视一次你的双眼，这次我绝对不会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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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杨九郎再也没见过迟允艾，也说不上送她来是对是错。
张云雷：小翔子，开会了。
张云雷的声音一如既往清亮，像是透过云层的鸟鸣。
杨九郎来了。
这次会议主要关系到刘筱亭的潜伏任务。
杨九郎对刘筱亭潜伏的内幕不了解，他只知道这人绝对忠诚于德云，这次打入海蛇内部需要他们协助。
这次会议按理来说和他这个研究人员半毛钱关系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张云雷还是叫上了他。
不过没关系，他的角儿说什么，他应答就是了。
栾云平：大家可能都比较好奇为什么会聚集在一起，因为这次任务可以做一个合并……
栾云平的声音在会议室内回荡，本身有些昏昏欲睡的杨九郎像是一下子惊醒一样，手臂撑在桌子上有些不知所措。
张云雷：对。
张云雷在旁边帮腔道。
张云雷：过两天去和秦霄贤交易北区归属的任务和刘筱亭进入海蛇的计划合并。
杨九郎合并？！
杨九郎第一个诧异出声。
栾云平：没错。
栾云平顺着杨九郎的话讲下去。
栾云平：先说天台。
栾云平：这几天要很照顾诱饵，造成重要的错觉。
栾云平：——给在德云里面儿的那些海蛇的卧底们错觉。
德云有卧底在海蛇，海蛇必然也有卧底在德云。
这一点不足为奇，于是杨九郎继续听下去。
张云雷：是毒饵。
张云雷强调。
栾云平：行行行，毒饵毒饵。
栾云平敷衍道，满不在乎地继续说。
栾云平：证明刘筱亭归顺海蛇的方法不需要九良受伤打入，我们可以继续用这一个毒饵。
是的，早期计划是周九良伪装失忆或受伤打入海蛇内部，苦肉计换取海蛇对刘筱亭的信任。
这种计划有一个弊端，就是不清楚海蛇对周九良的态度。
如果特别狠，他们可能会损兵折将，这也是他们迟迟不启动这个计划的原因。
这个任务的最佳人选的确是周九良。
论任务完成的效率，周九良必然名列前茅，更别提孟鹤堂本人的表演能力多么厉害。
但是因为森月柒这个从海蛇来的变数，导致何九华这一环出错。
连带着秦霄贤也不得不更早掌握北区，周九良前往海蛇的计划也比他们原先的打算早了很久。
如今周九良已经在海蛇了。
栾云平：这一个毒饵用到底，不光可以把刘筱亭送回海蛇，效果好了还可以让九良也被信任。
屏幕上，栾云平的计划列满了界面。
他的思虑很周全，但是奈何一群人也看不太懂，他还是开口解释了。
栾云平：筱亭回海蛇，我们为什么还需要一个人去为他打配合？
栾云平：就是因为担心海蛇不信任。
栾云平：当然，我想过了，九良就算去了，不信任还是会存在。
栾云平：不把九良折腾死估计海蛇也不会放手。
栾云平：但是这个毒饵不一样。
栾云平：北区交易，我们本来打的旗号就毒饵很重要。
栾云平：那么保证毒饵完整回到海蛇，有助于下面的计划。
孟鹤堂：……所以，海蛇会因为忌惮九良是否是真的失忆而把伤害的重心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孟鹤堂迟疑片刻，跟上了栾云平的思维。
孟鹤堂：毕竟毒饵名义上是很重要的人，一个不亚于九良的存在——我说的没错吧？
栾云平：对。
栾云平满意地点点头，抬手示意该张云雷讲话了。
张云雷合上扇子，轻轻点在桌面上，一字一句道。
张云雷：北区交易，本身是需要我们带重要的人去的——也就是我说的毒饵。
张云雷：成为重要的人并且在海蛇那里混个眼熟本身是我们放长线钓大鱼的第一步。
张云雷：但我现在觉得，这一步完全可以不用。
张云雷语气笃定，扇骨敲在桌上的声音响动很大。
这就是杨九郎知道的任务部分。
张云雷需要一个毒饵，在一次次与海蛇的对峙下混个重要的眼熟。
拿不重要的饵料来假装重要，这样就可以在未来更重要的时刻直接抛弃，少去很多烦恼。
杨九郎当初会觉得迟允艾能全身而退也是这个原因。
混眼熟，需要这个诱饵活着。
而且这才第一次放饵，后面第二次换人也无妨，只要大多数保持同一个人就没事儿了。
张云雷：我本来还担心海蛇故意引起动乱会在第一次就把毒饵杀死，不过现在完全不用担心了。
张云雷：如果毒饵在对方手里，他们不会让她死的。
杨九郎……
杨九郎凝视着张云雷手中的扇子，无声沉默。
张云雷：刘筱亭给海蛇当家吹耳边风，煽动他们把毒饵绑走。
张云雷：——我们可以就这样把毒饵送到对方手里。
张云雷：然后，就算他们不造动乱，我们也要造。
张云雷缓缓开口。
尚九熙：海蛇会动乱是担心老秦仍然会选择和德云合作，只是为了干扰交易进行。
尚九熙适时开口。
尚九熙：如果他们干扰成功，这就相当于他们自己要把毒饵再吞回去。
——真是个好计划。杨九郎不禁吞了吞口水。
一个毒饵串起两个计划，完美解决所有担心的问题，简直就是……
栾云平：所以叫人来也是这个原因。
栾云平坐在旁边补充道。
栾云平：翔子你带人在旁边楼上埋伏着，开枪就行。
忽然被提到的杨九郎木然抬眼，而后点点头。
杨九郎……我知道了。
张云雷：对了，毒饵我已经有人选了。
张云雷又开口。
张云雷：翔子推荐的，就是那个打败了狗子的——迟允艾，你们知不知道？
栾云平：这更好了啊。
栾云平赞许地点点头。
栾云平：刚好还有考量，如果她是第三方势力的我们还要担心担心。
栾云平：用她做毒饵的确是个很不错的检验方式。
杨九郎的嘴角僵了僵。
的确是个再好不过的方式。
如果迟允艾是第三方势力的人，那么她为了博取德云的信任也会一步一步完成他们说的任务而不敢轻举妄动，刚好踏入陷阱。
而如果迟允艾不是某个第三方势力的人——那更好，她是个孤儿。
她的死亡无足轻重。
那天会议杨九郎忘了都有谁，他只记得自己看着屏幕上的计划几次都在走神，后来是说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忽然就觉得迟允艾那天的笑容简直是好讽刺——是他自己觉得在讽刺他的内心。
——可是你很有礼貌。
——礼貌的家伙，要配礼貌的微笑。
然后自己转手就把她送入必死的局面。
他闭上双眼，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人的明媚眼波。
他睁开双眼，他不敢再去看她的双眼，哪怕只是脑海中的回忆。
会议结束，杨九郎静静坐着，待了许久，后来在栾云平起身的时候，站在他的面前。
杨九郎哥哥，您可没告诉我，两个计划合并啊。
杨九郎看着栾云平，嘴唇嗡动。
他好想说点儿什么，可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一丝血色，苍白得紧，手指在衣角处攥了又松、松了又攥。
这有些价格的贵重衣服在他手里快要成了皱布，可他还是攥着。
栾云平：没说吗？刚不说了？
栾云平有几分不懂杨九郎说话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
栾云平：刚刚开会没认真听吗？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杨九郎……
杨九郎可能吧。
杨九郎揉了揉眉心，疲惫地扯了扯嘴角。
杨九郎辛苦了栾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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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前往交易的路上，杨九郎忽然想起来张云雷纠正过“诱饵”和“毒饵”的概念，于是特地问张云雷道。
杨九郎角儿，什么是毒饵？
张云雷沉思片刻，而后反问了他一句。
张云雷：你知道毒饵怎样才能发作吗？
杨九郎错愕了一下。
也就在这个片刻，张云雷开口了，声音拖长娓娓道来。
张云雷：毒饵，只有被吃下去才有效果。
杨九郎不敢细细琢磨这个词汇的意思，他带着枪要先去往高处走，埋伏在高楼处。
从没有一刻比这紧张。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了迟允艾，被刘筱亭带着走，脸上没有往日色彩。
心口被钝击。
印象里这时间才不过两三天，为什么她就能有如此之大的变化？问他，他也不知道。
他一眼就可以看见她。
当异变突生，子弹飞去时，杨九郎投入进他制造混乱的局面中。
如同海蛇要森月柒的命一样，他也必然要朝着迟允艾开枪。
朝她开枪。
子弹出膛的那一刻杨九郎恍惚了一下，事情究竟是为什么和他最初设想的完全不一样，这件事情倒也不了了之了。
好像是他推了她一把，将她推入必死无疑的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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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故事的走向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又或者是迟允艾这个人本身就足够令他捉摸不透。
简而言之概括就是，迟允艾自己杀出了一个混乱局面。
杨九郎的手最后在迟允艾杀了德尔菲娜的那一刻开始颤抖。
哪怕距离隔着有些远但也感受得到迟允艾的无措。
迟允艾是个孤儿。
迟允艾是个十八岁的孤儿。
杨九郎在此刻深信她不可能是他们设想的什么所谓第三方势力来的人，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可能只是想要地下搏击场里的钱而已。
她好像一次次都将她本该有的死亡化险为夷。
杨九郎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迟允艾看到了他。
她于乱场中站立，身影瘦削到好像可以随时折在风中。她脸上被溅上快要干涸的血液，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干净的。
她看见了他。
她的双眼没有明媚，只有死水一般寂静，一切事物好像在她杀了人之后垮塌。
杨九郎静静站在空气中，他宁可自己再和迟允艾隔两栋楼，这样也不至于看清她的脸庞。
——杨九郎，我杀人了。
他透过那双深黑色的眼睛好像望到了尽头，她明明没出声，只是做了个口型，他也看出来了她的满身疲惫。
杨九郎错开那双眼睛。
他最后还是因为心虚而躲闪了。
他只是想、躲过这一回良心的谴责，下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再给她赔礼道歉吧。
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不会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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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毒饵不会有下一次。
迟允艾究竟怎么死的，只有刘筱亭和周九良清楚，连后来和海蛇合作的秦霄贤也不清楚。
故事应该继续发生，在没有迟允艾的时候，世界依然转动。
森月柒融入德云恢复记忆的任务有三分之一落在他的肩膀上，他兢兢业业地带着森月柒转这转那。
他教她拾起来枪支的用法，教她研究实验时究竟要怎样才可以更精确。
杨九郎觉得自己本该爱上森月柒——很奇怪的想法。
可他没有。
所有和森月柒的相处都是在恪守职业道德，拒绝暧昧，合理对待。
在教森月柒融入德云的时候，他会猛然想起迟允艾。
他在想，如果计划不合并的话是不是现在他教的人就是迟允艾。
后来又被自己否决掉了。
他不忍心让迟允艾杀人，所以只会给她教一些防身的。
他把关于她的未来描绘得绘声绘色，也无法改变迟允艾已经葬身海蛇的结局。
杨九郎一直想知道迟允艾最后的结局，甚至想知道她的墓碑在哪里。
没有人告诉他、没有人告诉他。
无足轻重的人死了连个墓碑都没有。
可明明她是德云打入海蛇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某天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尚九熙拜托他去看何九华吧，反正杨九郎再一次驱车从研究所出来，前往北区找秦霄贤的路上居然有些恍惚。
就好像是那年故事。
就好像是他葬送迟允艾的伊始。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再一次停车在了上次的位置，从口袋里取出烟盒抽出烟支。
杨九郎我要怎样才能再次见到你。
杨九郎我想再注视一次你的双眼，这次我绝对不会躲闪。
——我能说吗？其实我本来是想带你离开的。
定位的小玩意儿找不到她，自己也没了她的踪迹。
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烟随风飘尽，世界就此安静，香烟一支一支燃烧，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似的，还待在这里。
好像在等人一样。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杨九郎没事儿就喜欢在北区那里待着，一待就是一晚上。
最后的最后，他在心里给那人藏了个匣子，匣子上扣了锁，里面装着她令他心觉震撼又难以忘怀的眼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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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有每个人视角的故事。
在小羊视角是不知道迟允艾结局的，但是知道整个计划已经迟允艾为什么入局。
●基本上我都是按照事情顺序写的番外。
最近忙到飞起。
不知道任务那块儿你们有没有看懂，不懂可以评论，虽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自圆其说。
小羊本身是想救小迟的，但是任务突然变了，然后最后成了那个局面。
我是一个忙到飞起的搞竞人（流泪）。
早安各位（大清早码完字就来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