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张九龄:怦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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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一眼即深渊,有人一眼即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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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九龄本来对任何“一见钟情”“怦然心动”的说法都持怀疑态度。
作为头九第一个,他自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人心深不可测。
视线相撞只需要短短一秒钟,又怎么能窥得陌生人的内心呢?
这个道理,从他还在郭麒麟身边做事的时候便知晓了。
天知道有多少人眼巴巴盯着这位小少爷,千人千面,每个人脸上都戴着一副面具。
也是这个原因,张九龄从小练就了一副识人的好本领。
作为郭麒麟的一道保护线,哪些人有什么目的他一眼便知。
随着年岁渐长,心态也逐渐从最开始窥探人心险恶的深感悲凉变成了麻木,对待那些极具目的性的脸,他往往也会挂上一层面具。有时候兴致来了,也学会苦中作乐,陪人演一演。
演自己一无所知,演自己也初涉社会、不谙世事。
他认为世上所有人都不止一副面具,每人笑脸下藏着的心事足以吞没他。
所以他宁可捂住耳朵假装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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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云峰:按我们告诉筱亭的说法,如果海蛇信了,他们会有人来挟走迟允艾。
朱云峰罕见地站在会议室最前方的白板前侃侃而谈。
朱云峰:我们现在就是要给迟允艾一个单独的机会,让她进入海蛇。
此时的计划还没有合并,朱云峰自然不知道张云雷对迟允艾有关的打算,满脑子都是用一枚废棋赚了一枚好棋。
——废棋,是非亲非故的迟允艾。好棋,是失忆的海蛇背叛者森月柒。
把海蛇对德云的威胁转移到迟允艾身上,不可谓不是一个最佳打法。
朱云峰:至于怎么让她落单儿,我都想好了。
他又自信道。
朱云峰:我申请带她来听相声。
朱云峰:这小妮子喜欢动脑,你就给她写个能把她引出来的小纸条。
朱云峰:就在那儿果盘儿下面粘着,暗示她就行。
朱云峰:她肯定会以为那是什么重要的东西,然后一个人看。
朱云峰拍手。
朱云峰:这不就落单儿了?
张九龄闻言,忍不住笑道。
张九龄饼哥,人儿就算再怎么喜欢动脑也对我们有警惕之心啊。
张九龄小白鼠就是小白鼠。
张九龄人儿好歹也是个十八岁小姑娘,怎么可能被一张小纸条骗走。
王九龙坐在旁边附和道。
王九龙:就是。
王九龙:饼哥你这不靠谱的想法儿哪儿来的?
朱云峰哼哼两声,一拍桌子。
朱云峰:要不乐意干这事儿我找别人去了。
张九龄我不干这事儿,你让九龙干。
张九龄摆摆手,双手抱怀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一副老大爷模样。
王九龙:我啊?
王九龙指了指他自己,显然是没有想到自家搭档这么果断。
朱云峰也不等王九龙发牢骚,干脆利落拍板道。
朱云峰:行吧,九龙就九龙吧。
朱云峰:你这事儿可不能失败啊。
说罢,在二人无言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离开会议室。
王九龙随意地坐在椅子扶手上,不解道。
王九龙:你有啥不去的?不就是个糊弄小姑娘的事儿吗。
张九龄眼睛微阖,看上去困倦不已。
张九龄谁知道呢。
——谁知道那个迟允艾是个怎样的人。
张九龄与她仅有一面之缘,但他不是没听说过这个人的事迹。
德云注入的新血液他必然好好探查过一番,这个迟允艾从出现开始走的每一步都很奇怪,既是一无所知莽撞探寻,也是步步为营绝处逢生。
更何况,孤儿背景。
想到这里,张九龄轻笑了一下,笑骂着抄起桌上的合扇把王九龙敲下椅子。
张九龄不信迟允艾。
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开始,他所有的举动都像一只试探别人的刺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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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戏要怎么演?张九龄觉得演感情戏最容易了,演得纯情简单、小鹿乱撞,只需要给自己下足心理暗示,暗示自己手无鲜血,暗示自己从未见过心深似潭的人。
张九龄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人,嘴角忍不住挂上一次无奈的笑容。
——为了探寻一个人的真实模样,他连自己都骗。
真的是啊……
于是,他来到迟允艾的面前。也不知道张云雷跟她说了什么,张九龄见到她的时候,她仍旧是一副若有所思没有缓过神来的样子。
他有些好笑地朝她招招手,脸上是温和的笑容。
张九龄又见面了。
少女回神,像是习惯了每次都会有人带她开启新地图一样道。
迟允艾:我该去哪儿了?
有一种问NPC走流程的感觉。
张九龄摸了摸鼻子,继续道。
张九龄这两天大家都挺忙,也就我们几个被安排着明面儿上给人演出,总好过被查。
虽然送小纸条的事情是王九龙干的,但邀请迟允艾这件事情是张九龄主动揽下来的,为了和迟允艾打交道。
他如愿带着迟允艾出了二队的门,向仍在深神游的少女发出邀请。
张九龄我下午和王九龙有个场,要不你来听听?
哪知道迟允艾下意识反驳道。
迟允艾:……森月柒呢?难道不该她听吗?
张九龄她?好像这几天在北区吧?
张九龄我也记不太清。
张九龄摇了摇头。
他想,就短短这么几天,迟允艾的在有限的活动空间内还是打探到了不少消息,连森月柒都了解了,果然不一般。
张九龄于是扯开话题。
张九龄怎么样,去不去听相声?
迟允艾:……走走走、去、我肯定去。
迟允艾有些倦怠地推了推张九龄的肩膀,眉眼中是不耐烦,看上去仍旧神游。
张九龄……
张九龄就那么沉默地盯着迟允艾,想看她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反应过来。
于是戳了戳她的肩膀,见人没有反应,他又拍了拍她的额头,依旧木讷。
张九龄看向旁边自己的摩托车,风起吹过迟允艾的发梢,张九龄忽然想知道更加亲密的举动会不会让她意识到她面对的人是一个组织里不明黑白的陌生人。
像迟允艾这样的人会有边界感吗?
他好奇,于是探索。
张九龄抬手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双手环住她的腰,轻而易举地抱起迟允艾,将她放在后座上。
她的腰很细,不知道是因为穷没怎么好好吃饭还是因为练习跆拳道或者自由搏击。
张九龄脑海中闪过很多思绪,更多的还是想知道迟允艾的反应。
但他很有分寸感,在扶稳迟允艾以后便松开了手。
张九龄给。
趁她还没开口,张九龄拿出一个头盔,直接扣到迟允艾的脑袋上。
他不希望显得自己探寻意味的目的性太强,行为上便带上了几分欲盖弥彰。
迟允艾不会扣头盔。张九龄仅是松松瞥了一眼就看出来这人没坐过摩托车。
张九龄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身子稍向迟允艾倾斜了一些。
张九龄你是不是没坐过摩托车?
抬手帮她纠正头盔的位置。
指尖可以擦过迟允艾的发梢,甚至再近一点——脸颊。
张九龄忽然觉得自己小心翼翼了起来。
他以为自己本可以大大方方装作无事地撩拨对方,从而发现对方的漏洞。
……如果迟允艾不一直盯着他的话。
张九龄承认这一步做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越界——见面第二次,说话总共不超过五句,搂腰上摩托车,二人之间距离比几厘米还要小。
张九龄没敢对视上迟允艾的灼灼视线,但他知道自己的手已经抖得不像个拿枪的人的手了。
……我靠,姑奶奶你别盯了,要顶不住了啊!
张九龄走过二十几年风风雨雨,看过多少陌生人的视线。
有包含爱意的,有暗藏杀机的,有恨之入骨的,偏生没有迟允艾这种如炬还干净纯粹的。
和以前所有人的目光都不一样。——甚至,和森月柒也不一样。
张九龄觉得自己的气息稍加紊乱了,名利场中的老手在迟允艾这张白纸上,一瞬间大脑也空白了。
……这扣这么难扣吗?
张九龄有些急了。要是迟允艾不那么一直盯着他或许他还好受些,但是、但是……
越急越乱,指腹擦过迟允艾的脸颊,带来别样的感受。
“咔哒——”
宛若救命铃声。
张九龄长舒一口气,并决定回去就把头盔换掉,换个方便的。
气氛焦灼起来,尴尬不已。
张九龄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缓一缓,平复心情。
不过出于安全考虑,张九龄还是认真询问了迟允艾。
张九龄二队这边离我们那儿,有一段距离呢。
张九龄要不、你抱紧我?
在暧昧氛围升温的情况下问出这个问题,张九龄尽量把自己想成一个猎手,把迟允艾当做猎物。
迟允艾没有抬手,反而是问了张九龄一个问题。
迟允艾:你说,心动这种感觉,要怎么证明?
张九龄……
卧。槽。
张九龄大脑宕机了:——不是吧?!
他迟疑半刻,干咳两声。
张九龄……你不会爱上我了吧?
迟允艾:不是。
迟允艾认真摇头。
迟允艾:人们都是在发现中确认存在的。
张九龄什么意思?
张九龄故作不解,实际上内心打鼓。
——拜托,不要对我有什么其他的感情,这样会搞得我很有负罪感好不好?张九龄内心一万个祈祷。
如果迟允艾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家伙,他会很乐意玩弄对方感情。
但问题是迟允艾好像并不是,甚至是被德云牵扯进来的家伙。
……不带这样啊。张九龄想。
就在这时,迟允艾开口了。
迟允艾:量子力学和微积分出现的时间不同,在漫长的历史时期中,它们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在物理学家和数学家眼中。
迟允艾:两个学科的伊始都是一对孪生兄弟,都形成彼此不断争吵的两个学派,可最后证明得知,这两个体系具有完全一样的本质。
迟允艾:听起来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迟允艾:薛定谔的猫在那一刻同时处于生和死的两种叠加态中。
迟允艾:我们可以把这只猫的状态视为又生又死。
迟允艾:只有在观察者介入之后,才会导致波函数崩塌,从叠加态变成一个确定的状态。
迟允艾:你说,当心动的感觉被他人介入从而确定后,是否能证明它的存在?
张九龄……
张九龄松了口气。
好,这些话他一个都没听懂,但是迟允艾好像讲开心了。
……别真喜欢我就行。张九龄觉得心中少了些负罪感。
迟允艾:啧,这可能和生物学有关系。
迟允艾有些惆怅的声音传入张九龄的耳朵。
他感受到自己的腰被少女环住,背上被她整个人陡然贴近,连声音都带上一丝委屈。
迟允艾:生物学的证明和研究需要用到小白鼠,可我现在就是小白鼠。
那一瞬间,张九龄清醒了过来。
——小白鼠?实验品。
他暗了暗眼神,忽然又摸不清楚迟允艾了。
她到底是什么都不懂还是什么都明白,张九龄觉得他居然无法在这几十分钟的相处中看清一分一毫。
他开口,看似是纯情少年宽心,实际上内心早就绕了八百个弯。
张九龄……那个、其实,你现在已经不算是实验品了。
张九龄起码你已经立功了。
张九龄没人会不喜欢你。
迟允艾:哦……
迟允艾的声音隐没于风中,张九龄好像听见有人的胸腔被重击,清晰可闻。
从未经历过平凡人普通故事的他,好像在设置陷阱的时候将自己从未有过的青春怦然一并留在了陷阱里。
心如擂鼓,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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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不全是以前写过的内容,还有一些隐藏的对小迟的彩蛋。
可惜小迟看不到。
在复健。几个月没写了有些手生,二爷部分涉及篇章比较多,写了一半还要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