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灵魂

自家人黑脸神老张率先做出反应，“什么？谁找你麻烦？ 就这一帮弱鸡小孩儿还有欺负人的吗？你跟我说，待会儿送你回去时我看看。这胆儿可是够大的，欺负到我们家人头上来了。”

夏珂又感动，又有种莫名其妙的难为情，“没有没有，也不是找麻烦……反正就是……也没什么啦。没人欺负我。”

“诶，这个我信。别的不说，我们家珂总长了毛就是只狐狸，他不玩别人就万幸了，哪里有人欺负得了他。”

嘉文简直是不放过任何可以损他的机会，这不动声色揭老底的路数也只有他使得出来。

夏珂真心被这专业坑他一百年的发小整得无语，只有狠狠以眼神剜他以示抗议。

陆卓曦追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真的没什么大事。老板，您也知道，那营里面那么多小孩，都是奔着成名去的，本来就不可能完全和谐相处，有点什么状况发生也是平常事，是吧？”夏珂歪歪头，从盘里拣了块滋滋冒油的五花肉吃，“但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也没少根头发。我能应付得来，您就放心吧。”

这一番话出口，倒是令陆卓曦对夏珂更多了几分另眼相看。

他自来以为夏珂从夜场里摸爬滚打出来，当然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察言观色插诨打趣装傻充愣，即使由夏珂表现出来是有多憨态可掬天真无邪，那也是由黑暗角落黏腻淤泥中挣扎长出的智慧，有着可怜又危险的底色。

而随着了解加深，陆卓曦越发意识到，夏珂是真的将事情看得透彻洞达。

一个活了几百年的，寄居在年轻躯体里的老灵魂。

陆卓曦又想到最初见到夏珂时的这印象。

他知道嘉文那吊儿郎当的玩笑话是有几分成竹在胸的。

然而客观事实是一回事，感情上是否能完全接受这解释又是另一回事。

他自己如此，相信夏珂亦然。道理是道理，怎样处理，各人又不同。否则他们为什么此刻会在这里，面上不动声色谈笑风生，实则是下了班就急匆匆跑来，严阵以待，刻不容缓。

老张递个眼神过来，陆卓曦微微点了点头。

“没事当然好，如果有什么，也不必有顾虑，按你自己的想法处理就是。有公司给你兜底，你且放心自在，不必委屈自己。”他说。

“我知道啦，老板。怎么我也不能给您丢脸的啦，已然没啥正文儿的本事了，肯定不能再怂啊。”

嘉文哼一声，“不能这么妄自菲薄，谁说咱们没有本事了？颜值就是第一生产力，基本配置就是高配了，这可不是谁努努力就能到达的高度。要不然，怎么会有人巴巴儿地拣你的衣服穿？”

夏珂一愣，刚想搭话，就被陆卓曦剧烈的咳嗽给顶了回去。

老张赶忙倒水递水递纸巾。几个人的注意力都被集中到一起，紧张地随着自家老板的状态起伏跌宕。

“不然把火关了吧？这油烟味儿您哪儿受得了？”老张说，“这里太呛了，要不要换个地方？”

陆卓曦摇手又摇头，咳得眼泪都出来了，脸孔通红，半天也只吐出“不用”两个字。

嘉文有愧疚，但也不是没考虑周到，是实在没有更好环境可选择。

见面没有一小时，陆卓曦已然咳嗽了二十分钟。

“老板，不开玩笑，我真觉得您比在家里时严重了，”夏珂已然忘记方才的话题是什么，“我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您，还是抽空去看看医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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