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离恨天·承16

山之深处有仙人兮，望之绰约兮飘渺。

这是叶洵醒来后所见到的唯一一个人。

对方一袭素衣，安静地站在崖边。

他伸出手掩住了些许光亮，望见这陌生的所处之地。

叶洵沉默了半晌，他恍惚间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突然意识到他并未看见沈湘。他不知道那个奇怪的女童做了什么，只知道沙尘飞扬，遍地哀嚎与眼前散漫的血光中沈湘跌跌撞撞奔向他的模样。

以及耳畔听到的，那声疾呼。

他没有看到沈湘，也没有看到何满子，那个奇怪的女童也不见了踪迹。昏迷之前他尚且在山涧，而如今竟是到了山的最高处。

“你是谁？阿湘在哪里？”叶洵听到自己的声音。

“你是叶家的子孙。”对方开了口，声音淡淡，虽是一个疑问的语句，却丝毫没有半分的疑惑。

“你怎么知道？你是何人？”叶洵惊愕地抬头，内心却暗道：莫不是仙人。

只见崖边风起，吹起对方的衣袂，他始终没有回头，一直背对着叶洵。

可是即便是这般冷漠的态度，却总是让他觉得有些安心。

“我不是什么仙人。”那人微微偏了偏头，他问道，“你为何会出宫？或者说，你此行为何？”

“这与你何干。”叶洵听见自己的回答，他着急地转过头想要下山去寻沈湘，却听得那人口中道：“你不用寻了，只有你们活下来了。”

“其他人都死了。”那人语气平淡，似乎没有半分的悲喜。

“你到这里来，不是为了赏个风景吧。”那人望着远方的白云悠悠，突然间坐了下来，叶洵这才发现，在那悬崖边上，竟是有一局棋。

“你过来。”那人微微抬头，唤了一声，叶洵如梦初醒般坐在了那人的对面，他这才抬起头。

只见那人容颜虽是年轻，却周身显得异常沧桑，眼眸中仿佛是无波澜的古井，又像是天边即将飘散的白云。

“先生，是你救了我……我们吗？”叶洵没由来地对这个人产生了亲近之意，见那人颔首，叶洵便又问道：“那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不必了。”他道，“萍水相逢，只是过客，又何须记得名姓。”

“先生……”叶洵不死心还想再问，却听得那人自顾自地下起了棋，落下的黑子让他一惊。

“你是皇家子弟，不该来这里的，待到事了，你们便下山去吧。”那人道。

“先生！”叶洵被这期间发生的事情砸昏了头脑，他想着近期的种种，突然间有些绝望，“先生既然可否告知于我，这江湖风波，为何会牵连到我们。”

叶洵回想近期，先是遇见江湖子弟，后又有庄师言神剑一事情，紧接着便是何满子野心，然后在他与何满子达成协议后突然又化为了灰烬，一切都毫无头绪，他们一行全然是被牵扯的无关人士。

“你不能用眼睛看。”那人突然笑了，他语气中有些叹息，“你要用心去看。”

“无论是看这天下，还是看一个人。”

“世间之事纷纷扰扰，莫要被外物迷了心窍。”

叶洵有些迷惑地望着对方，却见对方神色淡然，没有了下句。

他放下手中的棋子，轻轻一挥手，叶洵便见眼前的风景全然变化，从苍茫的云山之间变成了绿草明泉。

流水潺潺，古木苍翠，似乎一切都只是他的梦境。

唯有风知道曾经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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