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琬的指挥下,江澄魏无羡并排站在后面,聂怀桑站在他们前面,蓝琬打头阵。准备就绪,三人屏息凝神,将灵力聚集到脚下,捕捉身边拂过的风。聂怀桑脚下一空,惊愕地发现自己已经浮在空中,没御过剑的他不禁啧啧称奇。
“走吧。”
少年们踏着清风,脚步也轻快了不少。魏无羡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被江澄吐槽难听最终强制闭嘴;聂怀桑东张西望,对姑苏的美景赞不绝口,顺便抒发了一下自己来姑苏多年都没出过几次门的伤感;蓝琬时不时会介绍周围的草木花鸟,每一种她基本上都能叫的出名字。深林里传来的欢声笑语打破了以往的沉寂,鸟雀们惊得扑翅乱飞,叽喳吵闹。
走过漫长的青石板山路,阳光越来越明亮。少年们收掉灵力,风从脚下四散飞去,平稳落地。拨开头顶垂下来的藤蔓,视野一下开阔明朗起来。
山脚下是大块绿油油的农田,翻滚着草香与麦香弥漫在空气里。雨后的田埂还有些绵软,路边积了好多个清澈的水洼。稻田被分割成一块块水塘,都是才插下的麦苗,整整齐齐地码在田里,荡漾着一片朦朦的绿。天光云影一同徘徊在田里,几人仿佛行在天上。
四位少年皆是样貌出众,带着几分不染尘世的飘逸翩然而来,惹得地里干活的农人抬头观望。几个身形娇小的农家姑娘嬉笑着迎面走来,魏无羡姐姐长姐姐短的打招呼,喊得姑娘们心花怒放。见这小郎君生的十分俊俏,嘴巴也甜,顺手从篮子里取出几只红彤彤的山果抛过去,魏无羡接住连连道谢,拿起一只咔嚓咬了个缺口,另外几个递给黑脸的江澄和前面被他一通操作惊得目瞪口呆的聂怀桑,还有认认真真在赶路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的蓝琬。
几个五六岁的小娃娃梳着朝天冲的小辫子,泡在田里互相糊泥巴玩,稀软的泥巴打在身上,黏糊糊地滑下来,过不了一会白白净净的娃娃们全都糊成了滑稽的小泥人。娃娃们玩的不亦乐乎,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田野上空。
魏无羡好笑地看着这场“泥糊大战”,道:“江澄你还记不记得那次在莲塘里玩泥巴被你娘逮的事?”
江澄细眉扬起,道:“还好意思提?忘了怎么被罚的吗?”
还能怎么罚?紫电捆了跪祠堂呗!
“蓝姑娘,下山啦!”一位老伯赶着牛车,从他们旁边经过。
“李伯伯,”蓝琬也亲切地用姑苏方言打着招呼,“家里婶子的身体还好吗?”
仙门百家的仙子们若是放到一块,那可真是百花缭乱争奇斗艳,而蓝琬却是其中的一朵奇葩。自小就跟随父亲青蘅君外出,十岁开始自己游历四方。同龄的女弟子们还在家里背女规学女红时,蓝琬背着神舞执起痕霜,到处为民除害,已经成为姑苏一带家喻户晓的侠女了。
手中琴剑,是为护天下安。出世当济苍生,与灵言,扶剑命字当先,惩恶扬善。自伽蓝来,禅心犹存渡苦众。
这是蓝启仁教给她的道理。
姑苏人的口音都是软糯清甜,雅正的暗色,连着齿缝丝丝滑出,听着十分悦耳,可说快了外地人根本不知所云。刚刚魏无羡和姑娘们搭讪也不太听得懂,只剩的一个叽里呱啦。
于是乎土生土长的姑苏人蓝琬负责向农人打听消息,少年们落得个清闲,找到一棵高大的垂柳歇脚。魏无羡挑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了下来,江澄和聂怀桑一左一右坐在他旁边。
垂柳又高又大,千万条绿色丝绦织成细密的绿帘,遮天蔽日,一直垂到地上,柳叶刷啦啦作响。魏无羡顺手揪住一条绕在手上,百无聊赖地搅着,聂怀桑托腮,饶有兴趣地看泥娃娃打仗。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柳叶碎片般落在聂怀桑乌黑的发顶和瞳仁中。魏无羡一偏头就能看到他比女子还要纤长的睫毛。
出生在清河聂氏,聂怀桑可以说是一个意外。清河聂氏是仙门百家中为数不多的刀修,世世代代都是身材健壮孔武有力威风凛凛的男子,聂怀桑的大哥聂明玦就是个典型的例子。魏无羡曾见过那个刚正不阿的聂氏宗主,不禁感叹了一句天下男子当如此。
可聂怀桑就不一样了,个子矮小瘦弱,皮肤白净面貌清秀,长了一双足以令女子羡慕嫉妒的乌黑的大眼睛。聂怀桑修仙天资奇差,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仿佛在娘胎里就被狗啃过一般,喜爱画扇逗鸟,写的一手好字,诗词歌赋也是一流,倒更像个游手好闲的浊世佳公子。
有时聂明玦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弟弟,都会怀疑他到底是不是聂家的种。
须臾,魏无羡用手肘碰碰江澄,看了一眼他脚边一朵黄色的小野花,又瞟了一眼出神的聂怀桑。江澄心领神会,立刻采下来偷偷放到魏无羡手心里。他和魏无羡互坑是常事,但最擅长的是联手坑人。
“怀桑兄,”魏无羡坐起来揽过聂怀桑的肩,不动声色地把花插在他的发冠上,用语言转移他的注意力,“你的扇子是新得的吧?”
“是啊,曦臣哥哥送的。我还没想好写什么呢。”聂怀桑摇了摇尚未题字的扇子,雪白的扇面上纹着亮银色的花纹,一闪一闪。
一旁的江澄有点憋不住笑,赶紧把头偏到一边,肩膀还是一个劲地抖。魏无羡又捅了捅他,他又掐了几朵淡紫和粉红的花,魏无羡如法炮制地都插在了聂怀桑的发冠上。
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
在这一堆粗布短褐中,蓝琬一身素衣不染尘埃,风吹衣袂,翩然如同振翅欲飞的白鹭。她说姑苏话时声音软绵绵的,像云梦的莲子糕一般,清甜宜人,入口即化。
再回头时,聂怀桑的发冠已经插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花,看上去分外惹眼。几名年轻的农女挎着篮子经过,想仔细看看又不好意思,一边回头一边掩口笑。
“怀桑兄,你看那几个小姐姐都在看你呢!”魏无羡笑道。
最沾花惹草不应该是魏兄你吗,怎么都来看我了?聂怀桑摇着扇子,一脸懵。
然而这个疑惑很快就被解决了。蓝琬回来,一眼就瞥到了头上花花绿绿的聂怀桑,愣怔片刻,嘴角微微抽搐,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见她笑得这么开心,聂怀桑脸上写着的的“懵”字更大了,想问问魏无羡到底怎么回事。结果魏无羡已经笑得倒地不起,江澄把脸埋在手里,肩膀一个劲地抽。
“你们都中了笑魇了吗?”
“不是,”蓝琬摇摇头,指着聂怀桑的发冠,“怀桑兄你真美。”
聂怀桑下意识地摸了摸头,然后就拽下来一大把小野花,登时恼了:“魏——兄——”
“哈哈哈哈哈——”
魏无羡笑道直不起腰,使劲狂拍江澄大腿。江澄挨了几下,疼得皱眉,钳住魏无羡的手扭过去,直到魏无羡大喊着要断了,他才松开。
“好了,说正事!”蓝琬挥挥手示意他们安静,“我刚刚打听到了,这里的水祟伤人并不多见,而且都是东边几户靠渔猎为生的人家。”
魏无羡道:“这里的水一般都引自上游,可见上游还是很干净的,水祟应该出没在下游的镇子里。”
蓝琬点头,道:“这里的水祟不足为惧,但是,有别的邪灵伤人。”
江澄问:“是什么东西?”
蓝琬道:“不知,那是隔壁村里的发生的事……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那还等什么?走吧!”魏无羡从地上一跃而起,招呼着小伙伴们继续赶路了。
中午时分,几人到达了彩衣镇。刚好今天赶上了镇子上的集市,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好一派繁华的盛景。
“江澄,你看这个!”魏无羡拿起一只藕荷粉的手串,雕琢着精美的莲花,“这个可以送给师姐!”
对女孩子家的东西毫不感兴趣的江澄撇了一眼,道:“你想送买下来就是了。”
聂怀桑也凑了过来,看到魏无羡捏着的手串,赞叹道:“这手串真好看!”
“那是那是!”一向对自己眼光自信到有些自负地步的魏无羡,此时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喊着蓝琬都带上了儿化音:“蓝琬儿你过来看看啊,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不买点首饰都对不起自己知道不?”
江澄嗤笑道:“你这哪里来的怪道理?”
蓝琬走到卖手串的摊子前,一连拿起几个,看了看又放下了。江澄看的出来,她是真喜欢这些小玩意的,只是家里管的严,不让她有闲心打扮自己罢了。江澄迟疑了一下,拿起一只天蓝色的手串道:“这只……挺适合你的。”
一旁卖手串的小贩也趁机道:“是呀姑娘,这位公子挑的手串和您真是很般配呢。”
蓝琬从江澄手中接过来,放在掌中把玩着,爱不释手的样子。魏无羡和聂怀桑也开始鼓动她:“蓝琬儿你就别犹豫了,江澄好不容易帮别人挑个东西,别扫了他的兴!”
“就是啊蓝姑娘,你就当是看在江兄的面子上买一个吧!”
犹豫再三,蓝琬经不住三个人的轰炸,又想是江澄帮她挑的,心一软就买了下来,还多拿了一串雪白色的,说是要送给白师姐。一路上蓝琬似乎心情不错,脚步也活泼了许多,不停地把手串摘下举起来看看,又重新戴上。
“可以啊江澄,眼光得到你师兄我的真传了!”魏无羡真的是一刻不调侃江澄就会死。
切,他江澄的眼光一向很高好吗?少在那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聂怀桑也拿了一串琥珀色的手串,要送给他的小相好。江澄听蓝琬说过,是一个叫陆棉铃的小姑娘,聂怀桑的贴身侍卫。聂家一直都不太平,陆棉铃是聂明玦千挑万选出来给聂怀桑充当侍卫的。蓝琬说,陆棉铃虽然是个哑女,但身手极好,笑起来如同清光映雪,清纯动人。
突然,有一只圆滚滚的东西撞到了蓝琬的脚。蓝琬不由地停下步子,定睛一看,一只雪白滚圆的小球在地上打滚,四只小短腿胡乱蹬着,好不容易站稳了。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露出来,奶声奶气地叫了两下。
“汪汪!”
如此软糯可爱的声音,魏无羡却是如临大敌,嗷一嗓子喊了出来,整个人手脚并用盘在了江澄身上:“啊啊啊啊!!有狗啊!!”
路两旁腰缠万贯的富商官员,衣衫褴褛的乞丐,买包子的吃面的,姑娘们汉子们全都齐刷刷地把目光聚焦在了这位面如土色,大惊小怪的小郎君身上。
真的是丢死人了……江澄一副不堪回首的样子捂住脸。
彼时蓝琬已经抱起了那只小雪球,瞥了一眼吓得话都说不出来的魏无羡,道:“魏兄这是——”
江澄回答:“怕狗。”
“啊?不是吧?”聂怀桑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小狗也张开小嘴去咬他的手。聂怀桑逗着小狗,道:“魏兄啊,它才出生不久,连牙都没长呢。”
周围的人闻言,都哄笑起来。
一直以脸皮极厚著称的魏无羡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别别扭扭地从江澄身上下来,瞟了一眼,还是不敢靠近。小奶狗望着他的眼神充满无辜,好像不知道为啥就把一个块头是它好几百倍的人给吓得吱哇乱叫。
看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江澄捏了捏眉心,一把把他推到最里面,身子侧向蓝琬,尽量挡住魏无羡的视线。
“你看,”蓝琬把小奶狗捧到江澄眼前,“它的肚子还是是花的。”
江澄伸手抱过小狗,戳了戳它柔嫩的花肚皮,小狗也探过头,粉色的小舌头舔着江澄修长的手指。雪白的毛发,乌黑的眼睛,像极了他小时候养的一只小狗——茉莉。
他小时候没有什么玩伴,九岁那年虞家的舅舅送了他三只小奶狗:妃妃,茉莉和小爱。其中茉莉是最漂亮的一只,白白的肥肥的,跑动起来像雪球一样满地打滚。后来魏无羡来了,他很害怕狗。父亲没经过江澄同意就把它们全部送走了。
虽然江澄大哭了一场,闹了几天脾气,还把魏无羡关到了门外……但后来他释怀了,毕竟现在魏无羡陪着他,好像也挺不错的。
可是他真的好想妃妃茉莉和小爱啊,不知道它们被送走之后过的如何了……
江澄抱着小狗,平时冷着的一张脸上透出难得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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