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变故

半个时辰过后，夏桓南忆二人整顿好衣衫，应诏入宫觐见皇上。

一路上，夏桓的大脑里一团乱麻。一想到南忆可能会出什么事，就不能自制的一阵阵心悸，可夏桓还是控制不住自己自虐般的一遍遍的想。

甚至于都忘却了南忆未曾说出口的那半句话。

长街繁华，车马喧嚣。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到了皇宫。

踏上通向大殿的台阶时，夏桓不由的握紧了南忆的手。

南忆先是被夏桓手心滚烫的温度惊的一愣，而后耳垂一点点泛起红晕，眉眼微微舒展，用力回握住夏桓的手。

两人皆是广袖宽袍，又站的近了些，一路上竟无人看到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

这手牵着手一起走上一级级台阶的景象，非但不像入宫面圣，反倒像夫妻成亲时一同跨上台阶，走向山顶的月老庙的样子。

三千台阶，只陪你一人走过。

这是夏桓的私心。

说来也奇怪，这平日中枯燥漫长的台阶，夏桓却突然发现它是那么短。

夏桓想让这台阶长一些，再长一些，长到足够他们携手走上一辈子。

可是美梦都是短暂的，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走到了大殿前。

大殿内还是一如既往的奢靡，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披纱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般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一滴滴散落在空气间的水聚成淙淙潺潺的溪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与被管事公公拖得细细长长的一声“ 皇上驾到……”混在一起，冲击着夏桓的耳膜。

夏桓闭了闭眼，强行平复下翻滚的心绪，与南忆一起跪下齐声说到：“ 臣夏桓，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深深的看了夏桓一眼，对着他们随意的招招手：“ 起来吧。”

夏桓率先开口：“ 皇上唤我们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皇上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到：“ 夏爱卿真是长了双好眼睛啊，朕的心事你可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嗯？”

夏桓低下头，语气轻佻：“ 皇上谬赞了，桓可没有像您这般出神入化洞察人心的本事。”

皇上倏的拍桌而起，怒到：“ 夏桓！你这般不知礼数，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南忆听到这话顿时瞳孔骤缩，吓出了一身冷汗，他永远也忘不了夏桓在牢里奄奄一息的模样。忙轻唤到：“ 夏桓……”

夏桓扭过头，看到南忆微微皱着眉摇头，看向他的眸子中盛满担忧的样子。心里软软的塌下去了一块，顿时什么脾气都消散的一干二净，微微扭过头看了南忆一眼，安慰般的对他使了个眼色。

随后眸光微暗，黑如鸦羽纤长细密的眼睫垂下，遮住半片目光：“ 臣不敢，只是最近营内事务繁多有些疲惫，便想早些回去休息，有些着急罢了。”随后夏桓喉节轻动，低沉的嗓音回荡在大殿里：“桓三尺微命，在这乱世之中想自保都来不及，哪里会有兴趣上赶着送命。”

皇上听到这番话后一愣，随后大笑起来：“ 哈哈哈，夏爱卿真是好说辞，不过孤的确是有任务要交给你们。”

“ 我们？”夏桓重复到。

“ 不错，孤看南忆也逐渐长大了些，武功也愈发高强，也是时候去积累些‘经验’了。”皇上声线平稳，语之中甚至还带着一丝调笑，话中的内容却让夏桓头皮发麻。

“ 皇上……南忆他……”夏桓拳头攥的死紧，指节泛白。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可语气中还是带了几分令人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还……还……”

“ 夏桓！”皇上出声打断了他，“此事不需再议了，朕心意已决。”随后便在夏桓惨白如纸的脸色下调笑起来，语气之间尽是讥讽：“还有，夏爱卿啊夏爱卿，你都忘了上次你给他求情是什么后果了吗？几月不见，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

南忆一怔，脸色顿时变的苍白，瞪大了眼睛看着夏桓，心中一凉“原来上次皇上说的……他变成那样都是因为我……是真的。”

夏桓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南忆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安抚性的拍了拍南忆的手。闭了闭眼艰难的说到：“ 好……那一开始……至少让我陪着他，好吗？”

看着自己喜欢着的，如此骄傲的一个人却为了自己低声下气的求皇上，南忆心化作酸酸胀胀的一团，“ 夏桓……不必的……”

虽然南忆并不知道皇上所谓的“任务”有多么可怕，可是看到夏桓抗拒挣扎的表情，他心中明白那一定绝非什么易事。或者说，对自己和他……都有极大的损害。

南忆不禁皱了皱眉头，不禁有些好奇这历代暗卫营中的精英才能接手的任务，究竟是何方神圣，才能让夏桓都如此忌惮。

“ 南忆，朕在叫你！”

南忆忽地回过神来，抬眼一看才猛地发现自己身边空荡荡的，夏桓已经离开了。

大殿里只剩自己和皇上两人，空荡荡的，这令南忆十分不适应。

“ 皇上，您……单独留下我……所为何事？”南忆小心的开口问到。

“ 呵，你就不好奇……我要交给你和夏桓的任务是什么吗？”皇上轻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丝戏谑。

南忆被皇上的语气惊的打了个激灵：“ 皇上请讲。”

皇上站起身，慢慢走到南忆的身边，眼中隐约有杀意，还透着一种南忆说不出的情绪。

就像是看到垂涎己久的猎物上钩，猎人眼中透出的激动、狂喜和贪婪。

他踱着步绕着南忆走了一圈，与平日不同的，格外阴森的声音在南忆的耳边响起，冷的沁人心肺：“ 我要让你去杀人，杀很多很多的人，怕不怕？”

“ …… ”南忆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盯着皇上龙袍的衣摆，不敢去看皇上的眼睛。

“ 你以为你真的了解夏桓吗？”皇上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走到南忆身前问到。

“ 夏桓他……是个好人。”南忆声如蚊呐，坚持着自己的想法，却不敢直接去反驳，生怕再给夏桓带来麻烦。

“ 好人？哈哈哈哈哈……”皇上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你认为他，是个好人？”

南忆被他突然的大笑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垂下头不敢直视皇上锋利的目光，又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坚持着自己的决定。

可皇上好像存心要把南忆温暖的梦戳破，沉沉开口讲到。

“ 那我就好好和你讲讲，你敬佩的、仰慕的夏大将军都做了些什么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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