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摄氏度 红豆黑豆

皮语玞真的没有来。

可我并没有为自己的预言成功而多高兴。

她那么爱自由，那么与众不同，本就不适合做体制内的工作。尽管这样的工作，为许多长辈所青睐。

她会去做什么呢？旅游博主？自媒体？小众职业？或自由职业者？

重要的人，一定会再遇见的。就像她的微信个签，不是吗。

2017年，我们正式见了一面。我第一次心里生出非常奇怪搞笑的想法，如果在遇到她时，我还是那个洁身自好的我，多好。

可我早就在两年前的一个圣诞节…

那时我觉得眼睛里是流利的水晶吊灯的女人好贱，现在我觉得真的贱的，是我自己。

我也算信守诺言，洪玉说可不可以今年不见面，我答应了。现在2016已经过去了。

正式，为什么用这个词呢。

我骑着青桔单车，在市政府门口慢悠悠的。脑海中蜉蝣的你，慈安忆宾馆，失火，钢琴兔同学录，和陈翠谷同校不同级，吊坠遗落，修宽带，礼仪小姐……

话说，我和皮语玞同“正式”这个词真是有缘，总是在工作场合见面。我跟外婆说，我们是工作朋友，也没错。不然那说什么呢，男女朋友吗，我从未在她那确定过这一点。

她放弃去大厂的机会，来安家地产做销售顾问了。

销售顾问，这个听起来还蛮不错的职业，其实说白了，就是跑腿的。跑楼盘啊地推啊，繁忙的时候，一天走几百层楼，鞋要没选好，不仅要起泡还跛。

因为房子在建设嘛，要了解具体情况，就要亲自去喽。电梯只有货运电梯开着的，爬楼在所难免。

手机振动了两下，是昨天发的、但现在才收到的短信：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海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诚邀陈先生周六下午至安家地产一叙，略备茶水，荣幸万分。皮语玞留。

好含蓄又好官方啊。都不说想我。

我周六休假，而正好在安家地产附近，所以我早上就去了。

她是一脸迷惘地被同事喊过来的，估计是早餐还没吃完，混合着清香的荞麦味儿。

电梯口有专门说“早上好”和微笑的安家员工，声音特洪亮，像飞鸟划过长空军训的哨声。

接待我的，是个大婶，姓熊，丰腴的体貌使得她很好地逃过岁月感。熊阿姨说的普通话，听是能听懂，不过方言的音很浓，像是祁阳那边的。

“来啦，来啦，对不起陈先生！我没有打电话给您确认，是我的错，抱歉！”

我吞鸵鸟蛋一般，缓缓地偏过头。

其实是我不请自来啦，说好的下午，但我来早了。可是顾客是上帝，上帝怎么能有错呢？我喜欢一个姑娘正经追人家，我怎么能有错呢？

皮语玞好憨啊，一见面就给我行如此大礼，直接九十度鞠躬。

知道的，是来迟了跟客户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净坛总使者要显灵了，准备拿起九齿钉耙。

我抿唇笑了，这姑娘就是说不出的可爱。我伸出右手，示意你可以做沙发右边。

她不明所以，也伸出右手，拘谨地和我握手。她稍稍欠身，微笑问好。

很标准的握手礼，约会中的礼仪……不可迟到，不可早到，不可不到。

是我唐突了。

她只是把我当客户的。

其实皮语玞内心：不是吧，怎么这么快就来，姨妈都没这么快的。群里一直祝贺我，放鞭炮，天呐。他怎么那么好看，怎么还穿西装，拒绝握手是不是特别不礼貌，怎么办…

就很慌。

熊经理才挺可爱的：“陈先生，刚才我把我们这的优势和计价模式也和你说了，我现在去喊我们客服跟您详细说一说，您稍等。”

然后熊经理使眼色，让我好好招呼。

“你今天的衣服很漂亮。”我说。

宝蓝色的沙发，皮语玞坐在对面。

“谢谢。”

草率了，应该说“你今天很漂亮”，重点都搞错了。我故作镇静地刷了一条微博，又翻着房子的设计稿。

我在安家买过房，两套，第一套都装修好了，是我喜欢的北欧风格，材料味道都散了，完全可以住。

湖蓝色衬衫，领口松一粒扣子，腰系黑白方块格的布艺带子，深色伞裙，浆洗得很好，有一种健康明媚之意。

熊经理和柳客服都来了。皮语玞往右边挪了挪，沙发陷进去一个大坑，熊经理这才坐得踏实。

我惊讶地看了一眼柳客服，这个女人怎么和洪玉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因为洪玉飞三亚出差了，我几乎以为自己出幻觉。

“陈先生您好，我叫柳俏，您叫我小柳就好，您挺年轻的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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