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摄氏度 红豆黑豆

“我94年的，陈先生呢？”小柳很是热情地闲聊。

“比你小。”我别过头。

我只觉得这个女人太不矜持，目的性太强了。我当然明白签了这一单，小柳可以赚钱，这三人都可以抽提成。

皮语玞坐我对面，在玩儿头发，见我注视，只抿唇低头，像是虚心请教的学生。

熊经理咳嗽一声，把青兰色的安家地产单页摆到桌子上。柳俏叽里咕噜说了半个小时，好像都不带换气的，铁肺女王也不这样吧，真拼命。

皮语玞很沉默，好像看透了沉默是金。她左右手交叉，有时放在茶几上，有时放在膝盖上，有点听课的姿态。

我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像她也看不出我的心不在焉。我其实随时可以起身，就说有事，或者下次说，溜了便溜了。

只因她在微信里说：一个小时才是有效访问时间哦，多谢配合啦。

你总是十分熟练道谢，好像是老师同学。

柳俏这一辈子的口才好像要在今天全部光芒展现，讲得不错，但我不喜欢听这些。听皮皮自己改的歌曲、清唱的，也比这有意思嘛。

就算是打发时间，我在家吹空调吃冷饮、练号、追剧，干什么不好，非要这时候遭罪去晒太阳，来回我不累是吗。

“嗯…想问一下，你们的设计师在吗？”

“在的在的，您有相熟的设计师吗？我们这设计师的选择余地还蛮大的，您可以看一下那面墙上的，都是知名设计师。”

“可不是，设计部都在那了。”

有个小小的嘟囔的声音。

我笑了，说小柳，麻烦去喊一下谢志红设计师，我有套房子就是她帮我设计的，北欧风格，储物空间特别大，挺不错，我很喜欢，价格也很公道。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看向对面，继续说，就再买一套，还定谢志红的设计稿，最好，按照我未来女朋友的心意来。

柳俏去设计部喊人了。

“欸，你妹妹还是去长沙啦？”皮语玞冷不丁地说。

“嗯，拗不过，随她去吧。”

她的目光平视我肩膀，我大胆地猜测，那应该正好落在第二粒象牙白的纽扣上。我不自觉地，想要去确定纽扣是否成功地穿过钮门，无月、半月、还是圆月。

并没有。

她开玩笑地说过：我感觉我们总经理特古板，好好的年中大促会议，莫名的有种批斗的意味。你倒是评评理，夏天那么热，穿衬衫开两粒扣子怎么了，不能开吗，很轻浮吗，就因为那个女生漂亮？

我说，他们之间代沟太大，估计你们总经理跟她自己小孩也处不来，你知道的，小孩青春期，比更年期还可怕。

她又说，我是没有那姿色，没有那仪态，不然我也开，去街上扭成麻花。看什么好看买什么，一点钱都不带省的，舍得钱的都成了黄脸婆。

我笑得抬头纹都出来了。

熊经理起身去给我斟花茶。

“挺好的。”皮语玞说。

我不明所以，是纵容挺好，还是买房挺好。

她小拇指上的银戒会发光。没有花纹，是个素圈，镶了一个字 繁体字

总觉得哪里见过。

“是不是看着挺俗气？”

“没有，比钻好看。”

“哈，你真小气，陈总以后结婚，不会也觉得银饰掉档次，钻戒会更好吧？”

“那…这要看我未来女朋友啊。”我似笑非笑。

她装傻充愣的本事一流。她说，那祝陈总求婚成功，新房剪彩也让我们沾些喜气。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后半句是什么，我忘了。

“是富贵荣华的贵，陈总文化人，品味高。”

她故意捧我那么一下子，其实我根本不懂繁体字。是，确实见过，在神秘的螺丝，那回和王哈哈看投屏电影，把王哈哈从哈欠连天看得都精神了。日光下的比利时，豹纹耳环，贵字纹身。

贵，貴。我这才知道，联想、象征、隐喻是世界上最迷人也最危险的存在。

“我去上个洗手间。”

“啊？啊这边请，我带您去。”皮语玞周到得像五星级宾馆的服务员。

我来过安家地产，很多次。我心里想。

“我晓得你对这里熟，我就是借着这功夫透口气，你没觉得很压抑嘛。”

“哪里压抑？”我只是觉得小柳有点过于热情。

“你们讲那么专业的术语，我有一种学前班小朋友听大学论坛老师讲课一样，是不是特差劲？我还问你妹妹的事，唉，简直没话找话。”

“你只要负责安静和可爱就好了。”我咕哝着。

“什么？”

“我说，你不要总喊我某某总某某先生的。”

“那喊什么，陈大哥？小哥哥？”

“算了，你还是喊先生吧。”我挥手，镜子里她还是那样天然呆。

这是我先生。我好像遇见那年的夏至未至。我和她，也读过同样一本书。

作者：佩戴戒指的意义

作者：戴食指，表无偶或寻求恋爱对象

作者：戴中指，表恋爱中

作者：戴无名指，表已订婚或结婚

作者：戴小拇指，表独身或终身不嫁或不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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