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他拧开车载电台,不知道哪个台的电台这么邪门,请了两个和尚来念佛教感悟。叫妙能的和尚讲,原谅就是放下,放下才能和解。叶安妮被横空打一个巴掌,谁放不下?谁放不下?!那破烂和尚还在诵经般念广告,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不肯放下,就容易长结石,您要是真长了结石呢也不用担心,来崇德医院我们给您医。用的手术器械全开过光,非常太平。叶安妮面部神经紊乱,左脸似笑非笑地抽动。他空出右手,在下颌骨上拧了一把,骨头发出戈登的响声。他换了档位,踩了脚油门,在黑夜里飞快地驶了出去。他心想原谅个屁,老子会一直记恨到八十岁。穷人区的一栋房子昨天塌了,压死两个人。报纸上配一张图倒坍后的废墟图,据说尸体找出来那会儿已经面目难分。我大概能想象到是什么样子,身体肿着大块乌青,血肉模糊,破皮处沾着粉末状的灰尘和土碎。我在那儿看过太多莫名其妙死去的人,冻死的,病死的,被人打死的,有回我从台球室出来,碰见有个醉汉一头扎进草丛里,我起先叫了他两声,又用脚去踢——他身子已经硬了,我一用力,他就顺着边上倒下去。我吓得差点尿失禁,哆哆嗦嗦地报了警。后来他以这个姿势被殡仪馆带走,那股僵硬宛如冻肉一样的触感却还在我手上沾着。活着或者死了在这里没什么区别,也不需要什么人去吊唁。当然,出于虚伪的人道主义精神,不少人赶过去为死者送花,其中就有我爸,这逼赚了一辈子穷人钱,自从心梗捡回一条命之后便开始接触搞慈善,吃素食,用的沐浴露都得是没做过动物实验的那种。有钱人的身上那股假慈悲令人作呕,往下一抹全是猪油。住穷人区的可没闲工夫同情他两,那些妓女、瘾君子、以及得着各种疾病,无法负担起高额租金的人以安全为由,被迫从穷人区的危房中被驱散。这块城市的疟疾终于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即将整治整改。借此生活在这块腐肉上的寄生虫当然也要一同被消灭掉。而我翻到一半才意识到,我是认识他们的——刘耀文的朋友们,留着长卷发的刺猬脸,以及他的性伴侣。大概是记者懒得为这群社会渣滓用心捏造化名,只对他们两的名字作了简单的谐音处理,很好辨认。穷人区,穷人区,韩食店门口泛着黑腻油花的地板和有着老鼠窸窣声音的夜晚。那些要死不死的烂人会在晚上唱歌,声音的层次非常丰富,先是笑,再哭,最后是叫魂一样的狼嚎,心情好的时候我会上去帮忙打个节拍或者和个声。其中有个讲话结巴的,可以把我的名字念得很长,叫我“志鑫”。当时我刚被我爸赶出家,所有银行卡被冻结,浑身上下只剩三千块。我没预料到我爸和我玩真的,以为和往常一样,过段日子就把我这个孽子领回家,于是在穷人区那边找了间台球室日夜不分地打台球。赢钱了我抽薄荷爆珠,输钱了抽蓝莓爆珠,没钱就抽别人的。在里面出入久了,我渐渐和一个名叫刘耀文的男人混熟。刘耀文长得高,身材也好,走起路来爱扭,像个模特。我大概能摸清楚他是干什么的,说真的他其实有点骚,笑的时候虚起眼睛,笑意很浓的样子。我偶尔烟瘾上来了,从他烟盒里偷偷取一根,他也不拆穿,就那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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