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事

-我这么欺负你你都不生气啊？-我不跟小朋友一般见识。李叶佳坐在工位上翻了个白眼。-哎不过你生日是不是今天啊，生日确实是你上次说的日期吧，没有骗我吧？-我从来不说谎的“有待考证”四个字在输入框写好又删除，最后只发出去“中午等着”这四个字。苦中作乐法则之二，是即便摸鱼被抓到，也要保持积极心情蹭别人的生日来买蛋糕吃。这是刘耀文在心里替李叶佳总结的，因为他老老实实地等到了中午，收到的却是对面发来的奶油蛋糕照片。-请你吃-天呐，买来忘记你不吃奶油了，好可怜啊，所以我代劳吧。两条信息的间隔约莫也就三四秒钟，正看反看都是故意的，大约是又想找个理由让自己吃瘪，但刘耀文比较乐于让李叶佳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对这件事格外擅长。-那你以后请我吃你们学校的拌饭。李叶佳咂巴咂巴暄软的蛋糕胚，叼着勺子看刘耀文这看似大度的短信，分析半晌分析不出任何可以继续扯皮的点，于是也很规矩地回复了一条。-好啊，等我开学再说。

“叶佳啊，”临近分班结果公示之前，原本很少跟自己说话的班长突然直接打了电话过来，如果说彼时的李叶佳会因为排名不够而沮丧，那么他现在至少能坦然地接受这件事了，然而迟迟没等来的公示结果却在这一通电话拨通时发生了转折，“那个，你想不想进基地班啊？”单独拿出来很莫名其妙的提问，他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啊？”听筒对面显然迟疑了一下，也许是在组织语言：“就是…我不能说名字哈，咱们不是先看排名嘛，然后你前面某一位同学说是要弃权，我不知道给教务的具体理由是什么，总之是说之后准备留学，基地班给分比普通的低，可能是觉得不划算吧。”“哦…所以，”李叶佳的大脑还在高速运转着处理既有信息，“这是在重新筛选吗？”“不是，顺延下来的话应该是你，所以教务让我问问你愿不愿意，不行的话我就继续顺延下去再问问看。”这纯属是喜从天降，李叶佳生怕掉下来的馅饼又飞走，一边答应一边在电话这头猛点头，尽管班长看不到。悬着的心在看到公示名单时才真正落定，自己的名字在最后一个，他稍微整理了一下前段时间发生的倒霉事，非常理所当然地将新发生的好事归因于运气守恒定律。-我的好日子好像要来了。没头没尾的一条短信息发过去，他也没指望刘耀文能推测出什么来龙去脉，单纯想要通知他一声，好听一点说是分享喜悦。-有多好回复很快，倒是新鲜事，但看着也不像是认真在询问，李叶佳干脆没理这句提问，继续说自己的事情。-我下个周开学，下周三有空没，腾一个中午或者晚上给我，我请你吃饭，有大喜事。-什么事，难道又过生日了-到时候告诉你虽然所属班级发生了点改变，但宿舍依旧是维持原状，一来重新规划宿舍太过兴师动众，二来毕竟课表还是有重合，大家一起上课的时间也是不少的，权衡利弊之下校方干脆没管宿舍的事情，留他们继续一起住着。“快帮我看看这身好看吗，还有这两个香水，哪个跟今天的风格搭配一点。”室友刚睡懒觉起床就被李叶佳拉住来担当穿搭鉴赏师，并且不出意料的，显然无法胜任。“我不懂啊，”室友整个人还浑浑沌沌，一整觉睡得眼睛干涩，“非要选的话左边这个吧，我记得你喷过，好像没那么浓。”“衣服还可以？”“还可以啊，干什么，约会去啊？”未曾说出口过的秘密突然被戳破，李叶佳当下显得有点无措，只是低下头装作肯定室友选香水的品味，然后打了个哈哈权当敷衍过去。其实表面上这实在是非常普通的会面，但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同于往常，以及，这一次他终于鼓足了勇气想问一问刘耀文他们现在算是什么关系，他的构想是，说得文艺矫情点是类似于灵魂伴侣，而再通俗一些，是不是至少算得上很好的朋友了？更加越界的部分他没想问出口，因为细究下去，有很多高墙都还没有被拆除，刘耀文如今的确已是一个具体的人，但如同浮于水面的冰山一般，水平面上方的部分沟壑分明，而隐于水下更多的那一部分，不知何时才能触碰到，也许永远都不会。刘耀文对自己来说依旧是陌生的，虽然想及这个事实时李叶佳轻微地刺痛了一下，但不得不承认和面对。

抽象的想法直到具体的人出现在面前时才中断，刘耀文又是先到的那个，将肌肉线条明显的背留在李叶佳进店的第一眼里。“说吧，什么事需要特地出来庆祝？”李叶佳左手支着头，指关节托起了脸颊肉，给脸上扯出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歪嘴笑，不过没保持多久就真的笑了起来，含蓄的、意味暧昧的，刘耀文连愣住都来不及，迅速就别开了视线。“是大喜事哦。”“捡到钱啦？”“怎么都爱说捡到钱啊，”差一点就要主演《家有喜事》的那位挂起一副你们都太俗的表情，“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进不去那个班嘛，现在前面有人退出，所以轮到我了。”“还有这种好事呢？所以想找我吃饭啊？”菜上得很快，没说几句话的工夫，李叶佳已经往嘴里塞了两三块肉，说话时含混不清仿佛大舌头。“对啊，因为本来也是最开始拍片的时候认识你的嘛，海边也是你让我去的，以为没进的那天也是你来我宿舍楼下的…想来想去好像总是你跟我有关系啊？怎么会这样。”刘耀文坐在对面听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如同最初他来跟自己搭话，仿佛那个摇摇欲坠的黄昏还是昨天，但一转眼似乎已经过去很久了，四季轮转的痕迹将那段语调紧张的对话隔在了早春的冷气里。“把手给我。”刚被过于密实的肉噎住，喝了两大口果汁才把气顺匀，李叶佳看着刘耀文突然伸过来的手，只懂发愣。“干嘛？”“沾沾好运，”刘耀文捉住李叶佳试探着伸出来的手，“这点好运都不给我的话太小气了吧？不过之前不是说请我吃你们学校的拌饭吗，今天怎么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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