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岸

被自己奶奶抢了过去：“认识，不是还要结婚来着？”两方长辈们一瞬间微妙地安静下来，倒是他和刘耀文十分默契地开始干咳，企图用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化解尴尬，成功与否无法评判，总之咳过之后长辈们已经又聊起了别的话题，只留下他们两个暗自心焦。浮出水面的关系千丝万缕，可李叶佳临走前也没有跟刘耀文有更多的交流，一是没什么理由，刘耀文和自己似乎都不是朱志鑫那种自来熟的性格，二来，他不太愿意承认，但是那些没来由的紧张与羞赧并不只是因为儿时戏言，而是来源于更复杂也更陌生的情感。

刘耀文窝在床边，愣怔地对着天花板一角发呆，方才扶过李叶佳的那只手正无意识地半握着拳，指尖稍显浮躁地轻轻抠挠手心皮肤，痒和痛的触觉都极其轻微，却持久不息。已经几年没回老家过年，一回就是七天，他在回来的车上已经在思考这些天能做些什么打发时间，并在除夕的下午借买烟花的由头将小镇逛了个明白。没有几家外卖，电影院的排片也少得可怜，唯二两家咖啡店下午四点就会打烊，称得上是西餐的只有一家炸鸡汉堡和一家快餐牛排，综合以上种种，他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手机的娱乐性应该勉强可以撑过这几天。酒足饭饱后沉睡一夜就被拽起拜年，说不上什么话，横竖就是跟在家人身后当小跟班，他兴趣缺缺，路过的建筑似乎都比人要更吸引他。然而老家垂垂老矣的一切很快被一些光鲜的同龄人点亮了，尽管他并不认识，或者说此刻并不认识。在被那个叫志鑫的小子塞了满兜的酥糖和橘子以后，刘耀文被下一户人家的围墙吸引了目光，排列整齐的橘砖之间是灰白糙劣的水泥，墙顶墨绿的碎啤酒瓶也被水泥牢牢固定住。用带刺的那种铁丝是不是更好呢？他无端地想给人出出主意，好在也只停留在自己规划想象这一步，否则十有八九会被人当成神经病。然后，在这个吸引了自己目光的围墙后面，遇见了另一个刚睡醒头发乱翘的同龄人，比那破碎的酒瓶还要引人注目数倍。贾宝玉见林黛玉第一面就断言“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早前刘耀文不太明白那是何种感受，却没想见会在自己生活范围之外的老家，被这个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的年轻人牵住了红线的一头。-严浩翔。-？给朋友发消息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约莫是眼下的情境太让人困惑，也可能他只是单纯需要一个出口将想法说出，而严浩翔恰好也正闲得要命，迅速地回了一个问号过来。-我要是说，我对人一见钟情了，你说该怎么办呢？“一见钟情”是他粗略给贴上的标签，对陌生人的一见钟情或许纯粹，但他与李叶佳分明是有更多牵连其中的情感的，与那些尴尬、紧张和穿越岁月的友情混一起的情感，对他来说实在陌生，只能在既有的认知里找个适切的概念贴上去。-你不是不信这些吗？-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啊……-是什么人啊，那你想怎么办呢？他并没有想下一步该怎么办，只是相当有贼心没贼胆地惦记着，尽管一上午下来总跟李叶佳对上眼，长辈们甚至扔过来一个炸雷一样的“结婚”故事，他依旧还是觉得不做下一步动作更好，另外，讲起小时候的结婚诺言一类，多少还是有些尴尬，对方估计也是。-我不清楚，但按照时间来说，我们也算是很早就认识了，只不过现在又重新见面了而已。严浩翔在对面沉默半晌，估计在消化刘耀文抛出的一连串信息，然后发来了一条离谱至极的消息，随即又被刘耀文更离谱的内容击败了。-这样的话，按照你最讨厌的快餐恋爱进程，你们现在应该已经结婚多年了。-我们好像真结过婚。这一回合把严浩翔的态度从耍滑扯皮直接掰成了无言与震惊，又是沉默了很久，终于像是试探一般发来短短一条。-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来龙去脉解释了大半天，刘耀文的记忆很模糊，严浩翔也边看边忘，讲到刘耀文解答不了的部分时甚至把两个人一起绕晕了头。-好吧，好吧，还是就当你们是不太熟的陌生人好了，现在应该要接吻了。早上见面时李叶佳的嘴唇擦了油润的唇膏，将不规则的死皮压平在薄膜之下，该是什么触感呢？他用了什么味道的唇膏，薄荷、香草、或者焦糖一类？小小的房间装不下刘耀文的心猿意马，可回过去的消息却口是心非得要命。-这样不好吧？-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我倒是挺想，可是总觉得更想先跟他继续了解下去呢，慢一点吧，都慢一点。-你倒是挺了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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