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

还是没有回家，两个小屁孩饿得小脸垮下来。“你零花钱还有多少？”“干嘛？”一听到零花钱，丁程鑫恨不得马上冲回房间捂紧自己干瘪的钱袋子，生怕李叶佳又骗自己去买棉花糖。“我们出去吃晚饭吧。”李叶佳回想了一下周围都有什么吃饭的地方，烤肉店他们俩的零花钱估计不够，关东煮小摊的阿姨五点钟就回家去了，附近能去的地方大概只有对面那家拉面馆。“哥带你去吃拉面。”飘一点油星的鲜汤，裹满汤汁嚼头正好的手擀面，带一点甜口沾了剁辣椒的泡菜，撕成细条略有点柴的鸡胸肉被拌在面里，吸满汁水，刚刚好把味道锁住。丁程鑫非常诚实地咽了口口水。在新的游戏卡和拉面之间抉择了约莫两秒钟，他脑中的拉面阵营以绝对优势胜出，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丁程鑫立马打起精神冲回房间换下睡衣，还没跑到玄关就催李叶佳赶紧开门。“你慢点别摔了，反正面馆八点半才……嗯？”很无奈，爸妈超强的安全意识使得汤汁鲜美的拉面被关在了门外。李叶佳试了四五次，没有一次能将门把手按下去，饥肠辘辘的两个小学生被反锁在了家里，连同刚刚那颗想出去嘬面蠢蠢欲动的心。“那怎么办啊？”如果李叶佳会描述的话，他会发现丁程鑫眼睛里都没有了光，但他的饥饿程度跟丁程鑫相比也不遑多让，只想着昨天如果没把零食吃完就好了。“我去打个电话给妈妈。”固定电话尚未从人们家中消失，丁程鑫按动数字键时会有音调不一的嘟嘟声，听起来还算悦耳，不过他放下电话后脸上的表情倒不那么悦目。“妈妈说车坏在路上了，还在等拖车，”丁程鑫无语望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两个人面面相觑，好像都没有勇气让对方踏入厨房半步，刚打定主意说不吃就不吃了吧，李叶佳的肚子就很叛逆地叫了起来。冰箱还是有一些东西，一些他俩认不出来的绿叶蔬菜，一小罐牛肉酱，几个鸡蛋，还有中午剩下的半锅米饭。以他俩的厨艺技能，眼下唯二能吃的就是牛肉酱和已冻成一整块的冰冷米饭。“喝水就不饿了，要不喝点水吧。”本着能不靠近锅铲就坚决不冒险的精神，李叶佳忽悠着丁程鑫喝了四五杯东西，从矿泉水灌到香橙味的果汁粉，在短暂的时间里确实填满了肚子，但两个人很快开始了漫长的跑厕所旅程。如果水费可以按天计算，表单上会显示这天耗水异常多，它们悉数被抽水马桶灌进了下水道。跑厕所跑到第五次，李叶佳终于崩溃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准备随便弄一点吃了不会死的东西来填满两个被水洗刷干净的胃。“哥你确定你能行吗？”面对倒霉弟弟的提问，李叶佳心里也半点没底，他跟手里的蔬菜谁也不认识谁，感觉下一秒就会进入水火不容的境地。“还是算了。”李叶佳退堂鼓刚刚擂响，丁程鑫的肚子又叫了起来，这下赶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厨房里的战斗以微波炉的“叮”声结束，暖黄的灯光把中午剩下的米饭也照得色香味俱全，两个小孩热了一碗米饭，把牛肉酱挖出来拌进去，热气把牛肉碎一蒸，饿极了居然能吃出红烧牛肉饭的味道。“哥，你以后一直做饭给我吃吧。”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李叶佳把碗丢进水池，看着沙发上躺得七歪八扭的丁程鑫说：“不想死你也可以试试。”丁程鑫没再顶嘴，李叶佳刷完两小一大三个碗再回到客厅，发现丁程鑫已经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在沙发上睡着了，嘴角还有一点牛肉酱亮晶晶的油。爸妈火急火燎回到家已经是午夜，本来以为两个小孩会焦急万分地等在家里，或者像雏鸟一样嗷嗷待哺，但开门只看到丁程鑫非常安稳地睡在沙发上，身上还盖了一张薄毯。

丁程鑫第一次明白“分别”这个词，是在李叶佳升入高中以后。这样说来或许很矫情，但对于那时的丁程鑫来说，放学路上突然没有人一起回家，甚至只有周末才能等到李叶佳回来住一天半天，平时也没人跟他一起抢电视电脑，他多少还是有点不习惯，或者说，空落落的。李叶佳上的高中离家有点远，没办法选择走读，爸妈最开始问过他的意见，说可以在那边租个房子，被他回绝了，意思是反正大学也要离开去住宿舍的，现在先适应一下也好。所以后来的几乎每个工作日，丁程鑫五六点钟从初中骑自行车回家时，李叶佳都刚吃完饭回教室，准备开始直到十点钟才结束的晚自习。“叶佳啊，这周回学校要带点牛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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