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好

“怎么不叫我啊，到很久了吗？”“睡一下挺好的。”“那我下去了？”“额头上有没有汗？别被风吹到了。”人刚睡醒时脑子总是昏沉的，官能也都迟钝些，房屋的轮廓高大但不算清晰，李叶佳微抬着头，一瞬间还以为不远处路灯是明亮的月影。刘耀文逆着路灯光线，在李叶佳的半面身体上投下鲜明的影子。“我上去了哦。”刘耀文没回话，其实只要嗯一下或者说句好啊就算回应了，但他张开双手，轻声问道：“要抱一下吗？”李叶佳终于清醒了一点，努力分辨起对面人的神情，无奈越过刘耀文肩膀照过来的惨白灯光是真切的刺眼，他被晃得眯起眼睛。“为什么呢？”“电影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好像真的是这样，就在一些意味不明但光影构造精巧绝伦的镜头后，很多目力所不能及的东西已悄悄地完成了化学反应。李叶佳不再说话，将手一路探进刘耀文没拉拉链的外套内，环在他只覆盖了一层薄毛衣的身体上，两层衣料之间的空隙暖意融融，也算共享了体温，只不过刘耀文分享出来的是外套内的暖，而李叶佳像是对耳朵上渐凉的温度比较慷慨，让它毫不设防地贴在刘耀文耳后皮肤上。

那天之后两个人的联系反而少了，临近年关，工作也都忙碌起来，开始还聊一聊，讲些生活中的琐事，也试着约过几次，但要么得连轴转加班，要么得跑到外地工作，总之拖着拖着一直拖到了春节。关于那天的事情，他们两个彼此非常默契地没有提起，刘耀文总在看李叶佳社交平台上照片的时候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也尽力模拟着李叶佳的心理活动，并逐渐承认自己深受这种情感所扰，尽管如此，他依旧怯懦地不敢逾越最初划好的界限，哪怕这无形的边界早已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真正让他在酒酽春浓的想象中抽离出来的，是李叶佳情人节发出来的三张照片。冬日尚且磨蹭着不肯离开，东海的白色浪花看起来仍是冰凉的，风是因为海水才潮湿一些，李叶佳拍了海岸，拍了一大桌雪蟹龙虾蔬菜沙拉什么的，第三张图是他和另一个人的合照，配文只有一个太阳的表情。情人节一起看海怎么不算浪漫呢？刘耀文反复划着手机看那三张照片，而自己与李叶佳已经差不多两个月没有见面了。-have a nice day^ ^这是他第一次在李叶佳动态下评论，往常最多是点赞而已，交流几乎都在聊天框内。但这句话特地跑到聊天框发好像太过刻意，只好在评论里别别扭扭地发送过去。正和李叔叔坐在餐厅吃情人节双人半价海鲜的李叶佳看不懂背后的潜台词，只一根筋地觉得刘耀文送来了真挚的祝福，也就照着这个思路继续回了他。-东海开春了真的很漂亮！是该收回那些额外产生的思绪，刘耀文想，他好像真切感受到了自己最开始不想恋爱的原因，这种被牵动着的情绪是不可控的，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外，却又不可阻挡地催着他产生沮丧失落的情绪。春天又要来了，他和李叶佳好像就是结识于春天来着。

季节、年月、时日，都只是人为在线性的时间上分割出的片段，以此来衡量世间万物的运转，也企图对生命多一些虚无的掌控感。李叶佳的生日又赶在春天来临了，上一年的生日也算是相对特殊的时间节点，近一年来他生活中脱离掌控的偏误似乎都是从那一天开始的——当时的他会将那些东西看作偏误，这是真的。琐事纷杂的冬春交界已经正式过去，李叶佳无端地想在这一天里增添一点仪式感，比如让去年生日时开启的对话框也留下今年生日的日期，使得时间在手机日历之外的地点也可视化一下。-明天要出来吗？这也算是某种形式上的不忘初心，李叶佳并没告诉刘耀文自己的生日，因为刘耀文也并没说起过他的，炮友是不需要了解那么多东西的，他那时候这样想，但毕竟在生日之外，这还称得上是他们之间的一个纪念日。-好啊，不过我以为你和情人节那位过得很好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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