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

这担忧的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只剩半条命的路灯能照亮约莫二十米距离的路，刘耀文视线范围内一个模糊的身影由远及近，是李叶佳，但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人的身型似乎也不算十分陌生，至少在刘耀文的记忆里存在过，灯光在他们两个脸上随着位置的移动愈发明亮，另一张脸一步一步走向清晰。是严浩翔。刘耀文大脑的某个区域发出了指令，可能也一定程度上倚仗了他与李叶佳之间那点感应力，他几乎是一瞬间与自己的直觉达成了共识，毫无根据地，略显草率地，就那样认为他计划着要见的那个人是严浩翔，是严浩翔没错了。这想法原本就荒唐而幼稚，仿佛是急躁的小孩为自己难言的情绪找寻了一个替罪羊，是李叶佳随便否认一下就大概率能化解的事情，然而当事人最后并没有。距离熄灯已经没剩下多久时间，他不知道李叶佳和严浩翔在刚刚的那段时间里去了哪里又做了什么，甚至因为对学校不甚熟悉而无法在脑海里搜寻出某个昏暗的监控死角，好提供场地去构建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场景。又或许他是知道的，但人毕竟无法在未察觉的状态里与潜意识对抗，他的心里架构了一套完整的防御体系，避免人本能的联想能力给自己制造太多的伤害。“啊，耀文啊，”李叶佳是从跟严浩翔的交谈里抽回眼神时才看到刘耀文，也看到刘耀文不肯好好扣上的纽扣，“在这里做什么呢？不上去吗？”刘耀文不信李叶佳没看到自己的表情，这表情一定算不上开心：“没事，原本有话想跟哥说的。”“怎么了？没关系啊现在跟我说也行的。”李叶佳抬手摸上刘耀文的后背，手掌刚好放在中段的脊柱上，微微用力想把刘耀文带进一层大厅的墙边，另一只手还在跟严浩翔摆手，说你先上去吧我等下就回去洗漱。“要我帮你把包拿上去吗？”严浩翔也没有当即走，十分周到贴心地想帮李叶佳把不到一千克重的几乎空空如也的书包拿上楼。“不用，我自己拿着就行。”“水卡呢，要用我的吗，还是已经充好钱了？”刘耀文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戴围巾的冬天，回到了那个严浩翔用三两件小事就把自己从李叶佳的视线中挤走的超市里。解开扣子这一个不起眼的行为仿佛是在赌气，在与围巾带来的温暖无声对抗，企图通过这种小儿科的方式获得一些关心。“怎么了？”李叶佳的黑眼圈好像比自己印象里更重了，刘耀文看着那双满是探寻目光的疲惫的双眼，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这个。“哥跟严浩翔在一起呢吗？”这个问题曾在李叶佳心里排演过数十次，他甚至为了答案的真实性编排了一些非必要的让步，比如对它的偏误理解：“啊…是啊，我们是一个宿舍来着。”“我是说，”刘耀文觉得后背上李叶佳的手像附着在自己身上的什么异物，那种轻盈的触感让他分外在意，“那个跟哥在一起的人，是严浩翔吗？”李叶佳没有说话，眼睛垂了下来，顶灯将睫毛的投影铺在下眼睑，仿佛黑眼圈层次分明的递进。他拍了拍刘耀文的背，像是某种叮嘱，类似于好好睡觉好好吃饭继续加油，在刘耀文眼里却只是沉默的肯定。刘耀文原以为心里的结会解开，以为自己只不过想得到一个轮廓分明的、确切的人，但牵引绳结的那根线似乎没有半点松弛，反而更加紧绷，下一秒就会嵌进皮肉。

“我求求你了。”李叶佳下午第一节课间回到教室时，严浩翔正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柜子边抬脚踢朱志鑫的椅背，而朱志鑫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解数学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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