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前走了一步,叶漏叫我抓住他抓在窗棂上的手,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搂住我的腰,我爬窗户爬得很慢,双脚总是踩不到窗棂上,叶漏就一直拖着我,几乎是用手臂把我整个人举了起来。
他看起来很瘦,手臂却很有力气,我爬进去之后看见他手背上都是绽起来的青筋,铁链磨出来的伤口里的血一直流淌到指尖,然后又掉进水渠里,散开一点朱砂一样的红纹。
我往后退了一步,叶漏又麻利地从窗户里翻了进来,衣服上的水流淌到地上,沾湿了很大一片地板。
“妙妙,你给我送一封信。”叶漏一边拧着头发上的水珠,一边理所当然地吩咐我,他湿得像一只刚从水里游上来的小狗狗,睫毛上都挂满水珠。
我愣住了,我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禁足可能是因为叶漏忤逆了父皇的心意,可是父皇怎么可能把叶漏用铁链子栓起来呢……叶漏是个多好用的儿子啊,能领兵打仗,但是不能继承皇位,而且本人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思,只消说两句好听的话,就能哄着他乖乖给父皇卖命。
这样一个儿子,父皇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呢。
而且叶漏看起来,对这条铁链子,也没有什么愤懑。
我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条手帕,小心翼翼地把手帕垫在铁链和叶漏手腕的缝隙之间。
伤口被手帕碰到时可能是很疼的,因为叶漏一下子就僵住了,他头发上还在滴滴答答地淌水,但是他拧水的手却停住了,我几乎能摸到他皮肤下紧绷起来的肌肉,他大概是不习惯这样的触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挣开我的手。
他的伤口并不是很深,伤口里流出来的血也不多,只是在手帕上沾开了几点梅花一样的印记。
我又搞不明白了,战场上拼杀的将军,怎么会因为这样一个小伤口就僵住呢。
叶漏忽然拽住我的手腕,他用的力气很大,我几乎没办法挣扎,他一下子就把我拽到了他先前坐的位置上,他让我坐下来,自己站在我身后,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也就无从猜测他的所思所想。
他的手压在我肩膀上,掌心里一团火热。
我看见了他写的字,我很想夸他字迹娟秀,但是,但是有眼睛的人恐怕都说不出来这话。
事实是,他的字写得实在不怎么样,不说是和叶洛,魏苏比,也不和魏梓比,就是和我自己比,也是远远不如的。
我很用力很用力地看他写的字,但是无论如何分辨不出来他在写什么,后来我甚至不敢肯定他之前是在写字了,因为纸上的墨迹实在和乱画没有什么分别。
更离经叛道的是,他的字竟然是写在兵书上的。我往桌子角落上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一本已经被扯掉了一半书页的《斩石兵法》,这是前朝名将谢斩石传下来的兵书,本朝所有将军都要研读这书里的每一个字,可现在这本书却被叶漏扯碎开来乱涂乱画。
但这也没有什么,我早就知道了,叶漏大概就是那种没有什么敬畏的人。我听魏梓说过,京城里的世家子弟都不喜欢叶漏,说他“粗俗跋扈”。
并不是奇怪的事情,叶漏毕竟不在京城里长大,世家子弟引以为傲的礼节他根本就不懂。据说他很小的时候就上战场,后来在打匈奴人时立了功,消息报到京城,然后父皇才开始正视他这个自小就被送到边疆的儿子, 召叶漏回宫。
魏梓说叶漏第一次回来时竟然像匈奴人那样打扮,衣领的地方垂着一条狼的尾巴,因为年纪小,所以并不束冠,但是也没有把头发扎起来,而是结了满头的小辫子。父皇像对待臣子那样,在处理政务的皇极殿见他,赐他金鞭,然后让他和世家子弟们一起在太学读书。
冷宫里的九皇子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