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分别总是会来，没有早一点，却也不会晚一点。

“我来顾家，不过是权宜之计，如今，我也是时候离开了。”

程梧之没再看顾雨莞一眼，踏出了顾家的大门。

顾雨莞眼里含着泪，只愣愣的看着程梧之一步步走远。待看不见他的影子之后，才一瘸一拐的跟在后天。顾雨莞没哭，她晓得，浅池困不住真龙。陆悠悠才是他的良配，一个可以给他身份地位给他一切的人。她确定，什么也给不了。

顾远清躺在床榻上，仿若枯木，久病使得他眼眶凹陷。顾雨莞攥着他的手，眼里闪着泪花，嘴里却说道，“爹爹见了娘亲要同她说，雨莞长大了，雨莞很好。”

顾远清唇色发白惨然一笑，他终于还是没能熬过惊蛰。

顾远清出殡之日，恰是那程梧之大婚之时。

顾雨莞守着她爹爹的灵堂，她没料到，程梧之会来。

他一袭大红的喜袍，宛如泼墨的长发半束半披散，一派倜傥风流。

顾雨莞一身素服，头上绾一朵白色簪花，面如纸白。

“你来了？”顾雨莞眼皮懒抬，撒了一把纸钱燃了，“我没想到，你会来。”她嘴角扯着一丝苦笑。

“恩师出殡之日，我自当前来。”他借着白烛的火点了三炷香，拜了三拜，将那香插在香炉上。

而后蹲在跪着的顾雨莞跟前，探手抚上她消瘦的面庞，道了句，“莞莞，你瘦了。”

她偏了偏头，程梧之的手就这样悬在空中，他尴尬的笑了笑，将手收了回来。

他突然想起以前冬天的时候，他在雪地里练剑，顾雨莞瘸着腿深一脚浅一脚的来看他，见他持剑的手被冻的通红，就两只手抓着他的手捂在她的脸颊上，嘴里一面呵着冷气，一面问道，“师弟哥哥，还冷吗？”他想，以后，都不可能再有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姑娘，用这样的方式给他取暖了。

程梧之骑着高头大马迎娶陆悠悠的时候，顾雨莞则在丧队的最前头哭的期期艾艾。

狭路相逢，来来往往的人群仿若都静止了一般。程梧之高高在上的坐在马背上，顾雨莞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那一日阳光正好，那一日程梧之的高俊清朗刺的她眼睛生疼。他看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便驾马领了迎亲的队伍远去。那喜气洋洋的鼓乐唢呐奏的曲子像一把把利刃将顾雨莞的心划的七零八落。

那日以后，听说顾雨莞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三个月，期间不见任何人。

最爱的人娶了旁人，最亲的人离了她仙游而去。顾雨莞确实顶不住了，操办玩父亲的后事，她便重重的病倒了。

程梧之对这些事情晓得清楚，派了几个医术还高明的大夫看诊，全都被她一一退回。心里头的病，看再多的大夫又哪里能治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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