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婚礼(三) 无名无分。

东方曜此时正跪于灵位前，怀里抱着身着婚服的少女，白起出声后并未转过头来。

白起也便跟着跪下来，少城主既跪着，他便也没有站着的道理。

白起顺着东方曜的视线望去，神色一震。

这间宗祠放置的是东方家族的列位宗亲，当中的三块石碑并排放在一起，上面篆刻着:

天魔教第一任教主东方梓渊之位，

天魔教第一任教主夫人月婉之位，

天魔教第二任教主东方镜之位.......

白起眼底一热，喉间漫起一阵酒气。他以前从不喝酒，只因喝了酒人会变得糊涂，还会做颠三倒四的梦。

可近日他犹爱糊涂胜过清醒。只因在那些梦里，他能见到活生生的阿镜，醒来，却只能对着一袭冰冷罗裙。

半梦半醒间想起诸多往事，但想起次数最多的一幕，却是阿镜，在离开朝影城前夕，召他前来，眼底浮现淡淡笑意:

"白护法，我要去一趟红绣坊，这几日，你一定要替我守好天魔教和朝影城。"

他有些担心，抬眸道:"教主受了内伤，何不让他人前去?"

比如我，后半句堵在嗓子眼，却被他硬生生地憋在喉咙里。

"你在关心我?"那冰冷如霜的美人面颊上，暖意更盛了些。

他后退一步，急急低下头来:"属下不敢。"

东方镜神色转淡:"这是给阿笙和弟弟的新婚礼物，自然得我亲自前去，不劳白护法费心了。"

只一刻，他便又退回了那个忠心为主的白护法。东方镜望着白起，眼底浮现一丝不甘。他分明幼时是喜欢她的，父母变故后，她一心复仇无心儿女情长，而那时的白起亦是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如今大仇得报，她有意挑明，他却屡屡后退。

白起未曾想到，那是阿镜见他的最后一面，而他同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属下不敢。

东方曜道:"你来的正好，姐姐她曾说过，毕生之愿就是想寻得一心人，你既来此，又与姐姐相识数年，不若今日同姐姐一道把喜事办了吧。"

白起抬眸，满眼震惊，东方曜何时知晓自己对阿镜的心思......

似乎看出白起疑惑，东方曜道:"你衣襟内侧，姐姐所穿的罗裙露出来了。"

白起垂眸一看，果不其然，自己自那日在林间接到罗裙以后，就一直贴身放置，刚刚裴护法派人报信，说教主请他前来赴婚宴，心内大为惊骇，走的急了些，此刻便露出了罗裙的衣角。

他望着东方曜的双眸，少城主他，竟同意让阿镜嫁与自己.....

即使阿镜身死，但是那是他倾心爱了几十年的阿镜啊.......

白起重重磕了一个头，声线微哑:"多谢少城主美意，可教主已故，属下焉能亵渎。请少城主收回成命。"

东方曜并未言语。

白起眼眶通红，复又磕了一个头:"但少城主，待你安顿好天魔教，我自会同阿镜生死相随，同她当面请罪。"

少年垂眸望着他:"你可知，姐姐她想要的是什么。"

白起蓦然抬头。

"姐姐在时，你连半个字也不肯说，如今却对着姐姐的灵位说什么生死相随的誓言。"

"你与她无名无分，却是有什么资格同姐姐一起死，平白坏了姐姐清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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