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郎骑竹马来(五十九) 摧毁太多。

第一个音弹出的一刻，小乔怔了怔，他弹的，竟是那首曲子。

以往相会的时刻，周瑜曾数次告诉她，这是他学的最好的一首曲子。

是《凤求凰》。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琴音如流水淙淙，配上他缠绵悱恻的嗓音，令人闻之心折。

他只是那样坐在那里，淡淡地笑着，双眸始终凝视着小乔，氤氲着化不开的情意。

他缓缓道:"我把我的歌，弹给我的心上人，我心上的姑娘啊，她在这里。"

直白而热烈的情意，宛若盛开的花束，绽放在少年的眼眸，几乎要将她灼痛。

一曲终了，小乔面颊上泛起薄粉，可她的眼神依旧闪躲着。

"既如此，我就先离开了。"

她疾疾起身正欲离开，衣袖却被人拉住了。

她不由回头，却看见少年仍然立于琴侧，唇角含着淡淡的笑意。

他的手，抚上她玉雪般的脸颊。

他的眼神，是那般深情，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眉梢眼角，似乎要将她的模样，彻底印入心里。

被这样的眸光注视着，小乔亦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她想了想，还是补充道:"明年立春，你还可以来白马寺寻我啊。"

少年轻轻颔首，而后松开了她的衣摆:"好啊。"

"你去寻法灵派之人罢，这次，我就不送你了。"

小乔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周瑜却抚住心口，胸口窒息的痛感一阵强过一阵。

小乔，她不知晓的是，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她还是走了……

周瑜盯着洁白的琴弦，骤然吐出一口血来。

……

方才在屋内，施离笙说完那番话后，周世子眉头深深地蹙起，而后缓缓地松开。

"于施，我本以为……没想到你就是……"

他终究没有将话说完。

可对面的少女，却神色陡变。

朝夕相处多日的婢女面容骤然发生变化，世子惊奇地看见，眼前之人的真貌渐渐显现。

一张样貌普通的假面褪去，倾国倾城的美人面逐渐显露。

明眸皓齿，倾城容色，这才是天魔教的教主夫人真容，东方曜之妻，施离笙。

她真面目露出的一刹那，双眼迸发出灵动的光彩，同先前那木然的婢女模样大不相同。

可此时，她周身浮现杀气，她的眸光里，分明透着微微的冷意。

比起江湖中人对笙离的评述，她如今的气质，更像她的夫君。

"世子猜得不错，我就是笙离。事到如今，知晓我身份的人，只有一种结果。"

她虽是笑吟吟的，清澈见底的眼瞳里，却平添了几抹邪气。

周瑜轻叹一声:

"月圆之夜，以血为祭，你潜伏我身边，是为了复活天魔教主罢?想必莫邪，亦是死在你的手下?"

见施离笙并未否认，周瑜眼中，多了几分感慨:

"在下虽是凡俗中人，却素来听闻，魔教笙离夫人心怀良善，同天魔诸人不同。如今一见，却并非如此，看来东方曜的逝去，让你被摧毁太多了。"

他一派引颈就戮的模样，只因他知晓自己的生死，系于眼前蓝衣少女的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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