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寅年玄月十七日”
须臾,老人家才开口回答
他撇过眼,入目即是位年迈沧桑,两鬓早已斑白的老人,他身边围坐着的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
透过雕窗上的格子,室外风雨晦暝,站在窗边却听不到风声,安静的像是被蒙上了布,他垂眸看向脚下,手上轻抚着干燥的木窗…
醒醒?
那道声线温和,哄小孩似的,转瞬便再次昏睡,进入酣甜
“醒醒?”这次声音像在耳边,却不似方才那般…他头挺沉,感觉眼皮千金重,死活睁不开
段冕不知是因为有人靠近他才醒的,还是醒来时感觉有人在靠近,他缓了缓,指腹揉捏着眉心,眯着眼想看看是哪个小偷,敢在他家偷东西
视线有些模糊,只看到面前的男人骤然退后几步,似是被什么吓着了,甚至坐到了地上,嘴里喃喃着,眼中满是惊恐
就这胆子也敢来行窃,段冕困得眼皮打架,意识不大清醒,他蓦的,发现这沙发靠背有些过于硬了
人是彻底清醒了,他睁眼定了两秒又闭上,再睁开
脸上露出一丝错愕,邪门了,这哪儿
他只得心下确定道,没死。段冕视线停落到男人身上,见他嗯啊半天,没说出话,憋的耳廓都红了
回想方才男人的种种,没表情道“有这么吓人么”
那人讲着一口方言,终于磕绊着吐出句话来:“那个,小伙子,打扰你休息了,我娃儿他…”
从内部设施来看,是座“寺庙”,荒废了许久的那种,只供着一尊破旧的像,还有被蜘蛛网缠满的桌子,和两个蒲团,既没有贡品,也没有上香
如果你仔细看那尊奇形怪状,就会发现它雕铸的十分细致,虽然年久失修,却仍能看出曾经的辉煌,它孤寂的矗立在汉白玉台座上,却是如今的沧桑
绕过蛇像,他看见一块废旧的牌匾,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怡红楼”
段冕站在像前,那绕成一坨雕塑的阴影,笼罩着他上半身形
屋内是寂静的,有几人神色惊愕,视线却一直黏在他身上,好奇的打量着他,段冕斜过眼去,他们便被吓得一哆嗦
也无怪乎他们将段冕当坐怪人,这人在屋里转悠,甚至还伸手抹了把那诡异的“神像”!
几人眼睁睁看着,段冕伸手,摸了一把神像,捻了指尖上的灰尘,然后像是听到什么,向神像后面的墙看去,只是没多做停留,便将视线收回
此时“怪人”心中不由想到,这像却是神奇,方才听见那些人交谈,他们可能遇上了什么灵异事件,或是让人绑架了…
且…古代不都是供菩萨神仙之类的吗,那这是个什么玩东西?“蛇么?”
他只得静观其变。段冕困得紧,不欲多思考,扯了个蒲团垫着,靠在墙上便合衣睡去
这帮人聚在一起,有哭的,有崩溃了大喊大叫的,属实是让人睡不下去了,他听力挺好,那边着哭喊,还能听见几句清晰的人语“怎么又哭了?”
另一人重重叹了口气“自被拐到这儿,她就没消停过吧,寻死觅活的”
啪,玻璃瓶碎了“妈的,死丫头别嚎了!”要说这人之前正喝酒呢,酒瓶子还在手里,就原地给他换了个背景,现下也是心烦罢
他睁开眼,厌恶的将手背上的水渍擦去,那声音的来处,那人皮肤黝黑,啤酒肚十分明显,手中握着砸碎的啤酒瓶,指着女孩
她像是被吓愣了一样,木偶般缓缓抬头,男人满脸横肉,眼睛小的跟条缝似的,仔细看,眼白还带着红血丝,脸上的肉堆起来像两个“油团”瞪着眼的样子有些凶神恶煞
众人以为,小姑娘被这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吓着了,半晌不作声,虽然那人凶是凶了点,但起码能安静一阵儿,有人能出来当这个恶人,自然最好不过
本该就此停了,没成想那姑娘嘴一撇,又哭了起来,大有种要和你刚到底的气概
段冕眉梢一挑,望向那边的眼神,带着些意味不明
这哭声惹得男人心烦,他举起巴掌就要往女孩脸上扇,可挥到一半就被手腕抑制住
那人转头看过来,用手指了指人,粗声粗气的威胁“小怪物,别多管闲事儿”
没错,这“小怪物”就是段冕
他心情不大好,你在旁边砸玻璃瓶就算了,还溅我一身水,怎么哪儿都能遇上这种sb
段冕不语,是以行动证明,这闲事儿他今儿还就管定了,怎么地吧?两人暗自较劲儿,男人耐心不足,看着他的眼神狠厉,目光汇集时,他手腕却不自禁的颤了起来
气息不稳,方才没看清,面前的人何止是怪物,眼睛珠子泛着灰白,根本就不像个活人!
瞳仁与他的银白发色相呼应,他身体发僵,这感受不似儿时那种,老师带来的严厉,更像是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铺天盖地的压下来,让他喘息声减弱
这是要打架了,终于有人出来做和事佬:你说说这事儿,你跟一小姑娘计较什么啊
即有人开了这先河,其他人便也开始附和,接连劝道:“你们俩都冷静点啊,大家这都是一条麻绳上的蚂蚱,可别自己人伤了和气”
“行了,小姑娘你也别哭了,这事到如今咱也没办法不是,倒不如省些个力气…”
他们也就口头上劝了劝,并不敢上前拉架,生怕惹火上身,只是他们并未发现,男人早已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动静
他眼眶通红,在头疼中他嘶喊“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
不劝还好,这一劝,他心里怪异的情绪席卷而来,他手都是抖着的,劫后余生般,又似是风雨前的宁静
他轻声说了句什么别人没听清,但段冕听见了
“别嘲笑我”
“……”
那人挣了手腕“松开你的脏手!”
他撇了男人一眼,不由想到“还是打晕算了”手上已经动作,那箝制的力道松下,男人便愤怒的挥动另一只胳膊,手别扭的发出咔嚓声,畸形的朝他打来,反应迅速
只是他还没打中人,就瞬间失力,此刻后脑勺嗡嗡的疼
他猛的转头,简直气的发抖,偷袭他的,竟然是个瘦小子!男孩转身就要跑,结果被对方直接掐上脖子
他恍惚听见周围有人在笑,已经气的失去了理智,近乎是下死手,唾沫星子横飞,眼珠腥红凸出,像是要掉下来,他发疯般咆哮着“我杀了你…”
有人冲上来拉架,可男人却纹丝不动,好似他们在搬的是座山,突然,他往后撤了一步,手随着松开,猛的倒在地上
段冕就这么看着男人倒地,面前出现一个瘦高的男生,小麦色皮肤,一张脸咳得通红,手里的棍子像是黏在他手上了,失神看着他,般害怕的瑟瑟发抖,
段冕撇开视线不再盯视男生
似乎是感觉到了段冕的视线,他低头就看到手中的“凶器”,——哐当,将那烫手似的棍子扔远,舒了口气
“…谢谢你们”段冕侧头,那姑娘已经站到他身后,紧张的搓着手,因为哭了太久,声音有些低哑,头发凌乱,他看见女孩一双虽哭的通红,却有种不显山露水的,狡黠的眼睛,也没有惧怕的看着他
见没人说话,男孩挠头,摆了摆手不好意思道“哈哈,我这个就是举手之劳”
那姑娘避开了目光,笑道“我叫闵嘉...你和这位,怎么称呼?”
“我叫傅涛…大哥,你叫啥?”
他眉间皱着“…我没叫”
傅涛哂笑两声,没想到这哥们炫酷的外表下,还藏着幽默的灵魂:“我问怎么称呼你?”
这回听清了,他稍顿“段冕”
冷酷,下手狠,干脆利落,傅涛觉得他已经开始崇拜了
脑袋有些沉,不知道是不是困得,段冕反应变得很迟钝,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傅涛还想再问,就见那人已经自顾走去没人的窗边了
他们被关了很久,外面像被蒙上了一层黑布,什么也看不清,不知冬夏,不知昼夜,被“人”扔到这里不管死活,手机没信号也就算了,更奇怪的是它上面,显示的时间从未变动
傅涛看那人独自站在窗边,走近问道:“这外面黑成这样,还要窗户干嘛?”
“你问我,我问谁?”想起方才吓傻的人,害怕为什么还要来?
“…”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
他当然不敢说出来,就这人刚刚“英雄救美”那股劲儿,之前绝对是个大哥大,下手那叫一个快准狠!
有几人坚持不住开始精神错乱了,非说什么听见有人拍门,把别人唬的神经兮兮,那人临近崩溃的边缘,哭喊着对着那木门冲过去,没撞开,那门看着破旧,实则坚固无比,那门外面就像是有堵墙。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本就是静谧的空间,加上那些人的哭喊声和拍门声,显得更加恐怖和阴森,他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的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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