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到了岛山错，韩旭就知道方圣安为什么脸色会变了。

通往岛山错的唯一路径只有水路，这条河看似波澜不惊，像死一般寂静。尽管码头的人络绎不绝，可前往岛山错的，只有这一条船。

来接他们的是一个身影颀长，体型瘦弱的少年，约莫十八岁，穿着棉麻布衣，从衣着上看，倒是挺纯朴。

唯一诡异的地方，就是这个少年有点过分好看了，一点儿也不像普通的渡船少年，连韩旭这样的男儿，看着这张脸都有点呆了。这个少年是这条水路唯一的摆渡人，尽管身着朴素，人却落落大方。只见他笑眯眯地对他们说：“劳驾看一下通行令。”

韩旭刚想他们哪来的通行令，方圣安便从怀里掏出一个方方正正的令牌。对方只看了一眼，便做了一个微微俯身的动作，谦恭地说：“请。”

韩旭只觉得方圣安好厉害，也不敢多嘴问她哪里来的通行令。这个地方好古怪，怎么跟府邸一般，还需要通行许可才能进入？

正在韩旭还在困惑的时候，方圣安自然地接过摆渡少年手里递过来的黑纱，也不管韩旭是不是满头问号，生硬地跟他说：“戴上这个。”

韩旭看着方圣安手中的黑纱，脸上的问号更多了。

“这个？”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还要他一个男儿头上戴这个？正在韩旭胡思乱想的时候，方圣安不由分说地按着他的脑袋，用方才的黑纱将他的眼睛捂住，盖得严严实实。

韩旭也没有反抗，或者说是根本反抗不了。他努着嘴试图将眼罩吹起来一点点，尝试能看清前面的路，结果渡船少年的声音从他耳朵边幽幽地传过来。

“偷看的话，会死哦。”

什么啊!什么啊!

如果不是在船上，韩旭可能早就吓得乱窜了。

这群武林中人怎么都这么奇怪!总是能笑眯眯地讲出一些很可怕的话!

眼睛看不见确实让人害怕，韩旭乖巧地坐在船舱里，但也认认真真地整理好自己的袍子，不让它们被弄脏。他在被蒙住眼睛前偷偷瞄了一眼船舱里面，可能因为坐这些船的人都不修边幅，所以不是很干净。

他不知道方圣安在哪里，伸手往旁边摸了摸，只摸到一些湿湿黏黏的液体。他嫌脏，只好搓了搓手。

船摇摇晃晃，晃得他有点恶心，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到那个摆渡少年朝船舱里喊：“到了哦。”他怔在原地不敢起来，也不知该不该把眼罩拿起来，正在犹豫之时，忽地一双手扯掉他的眼罩。他眼前一亮，被突如其来的光亮闪得迷住了眼睛，只看得方圣安一张娇俏的脸在他面前，笑意盈盈地问他：“怎么？坐习惯了？不舍得走了？”

他摇摇头，站了起来，跟着她走下船。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山，山中有小口，汇成一条小溪。溪流很浅，他们需从小溪中趟过去，他的衣服鞋子便湿了大半。

穿过山洞，韩旭眼前豁然开朗，一马平川的原野就在面前，他兴奋地朝方圣安指了指远处的村庄，几乎要跳起来：“好……好神奇!”

方圣安却盯着他的手指，忍俊不禁道：“你看看你的手。”

韩旭顺着方圣安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霎时吓得坐到了地上。

只见他自己的双手，竟不知何时沾满了谁的血污。韩旭向来爱干净，慌忙蹲到溪边，迅速地洗掉了，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袍子也沾了一些，顿时懊恼了起来。

方圣安见他手忙脚乱的样子，蹲下来笑他：“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他辩驳：“我只是……”

方圣安轻声凑到他耳边道：“沾点血污才像武林中人，你太干净了，会引起注意的。”

韩旭怔怔地看着方圣安突然靠近的脸，竟忍不住觉得脸颊发烫，连说话都口吃起来。

“好……那那那你你你我我我……”

“什么你你你我我我的。”

方圣安伸出食指擦擦他衣摆上的血污，然后抹在了他的脸上，警告他：

“不准擦掉。”

韩旭只得乖巧地听从方圣安的话，胡乱地把自己的脸抹脏。

“到时候别人若问你为什么来这里，你要说什么？”

韩旭老实答道：“我来找人。”

“找谁？”

“找……找我未婚妻。”

方圣安哈哈大笑。

“你这么说，哪里找得到。”

韩旭不解。

方圣安接着说：“你要说，我是来杀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