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酒

苏西走后，艾因站在原地不动。

我走过去，帮他抖了抖斗篷上的灰。

向之涵是不是累了？

艾因轻轻嗯了声。

向之涵累了的话，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艾因再度应了，脚下却没动，像是有些不满。

他今天回来，身上带着一种奇怪的任性。让我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我又想了想，换了个说辞。

向之涵先和我吃晚餐吗？

他终于动起来了，让我等他。

艾因再推门进来时，已经换好了整洁的华服。

手里拿了一瓶酒。

他坐到餐桌旁，正对着我，两只眼睛落在我身上，看得很认真。

向之涵在看什么……

（艾因）：好久没见了你了，想好好看看你。

向之涵以前不是还说我是个丑丫头吗？

（艾因）：没有这回事。

我笑了一下，并不和他计较。

倒是桌角摆着的那瓶酒，让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想到我原本要送他的酒此刻还储存在地洞里，心里不免有些可惜。

这顿饭吃得很慢，艾因将食物一点点往嘴里送。我好几次诧异地抬头看他，记忆里他很少有这种完全不赶时间的悠闲劲。

向之涵想不到有一天我们会这么和气地坐在一块儿吃饭。

艾因挑了挑眉毛，像在说这有什么稀罕的。

向之涵那时候我让给你一个苹果卷，结果你还我一剂毒药，我心里想这个人心眼太坏了。

（艾因）：还记着呢？

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又笑了。

没人提外头正在发生的事，这个晚上，我们好像故意要把世界上所有人通通忘记似的，他是小王子，而我是未来的小皇后。

——在芙耶娜皇后的寝宫中，我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等到天空有了发白的迹象，我们才如梦初醒般看着对方。

即便是这样平静的夜，对我们来说也已经很足够了。

艾因起身，倒了两杯酒，其中一个杯子往我面前推了推。

（艾因）：最后喝一点吧，就当是陪我。

我拒绝了他的请求。

艾因这样，我没来由地觉得他和平常不大一样，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他没有勉强我，放下杯子，朝我招了招手。

（艾因）：那你靠近我一点吧。

我依他说的，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

向之涵你今天怎么了？和平时不太一样，苏西出去的时候和你说了什么——

还没等我说完，我的唇便被堵住了，浓烈的酒味在舌头和齿间化开。我下意识要后退，后脑勺却是被他抵住了。

向之涵艾，因……

他的名字被我喊得支离破碎，艾因却没有松手。

我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如密密的网缠着我。

这恐怕是我能想到的最糟糕的吻了，凶狠的、绝望的。

喉咙里被灌进大口的酒，鼻腔里全是辛辣的味道。

我被呛得浑身颤抖起来，而做这一切的人并未松开我，这一次他像是意识到分别在即，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我，没有让我逃走。

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意识也变得断断续续……不对劲——是艾因，艾因的酒……

（艾因）：虽然只是让人昏睡的药……不会太难受的。

在视野坠入黑暗前，只听见了艾因极力压低的声音。

（艾因）：之涵，我走以后，保护好自己，忘了我。

（艾因）：再见了……离我们所有人远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