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1

我把霍列斯击倒在地，转身奔回路辰身边。

路辰委顿地靠在墙边，看起来苍白而虚弱。

但他依旧对我露出一个微笑，像是宽慰我。

我想去握他的手，他躲闪了一下。

我觉察到不对，坚决地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心冰冷，而在那一侧的地上，除了刚刚的碎瓷片，还有一块正在融化的冰。

向之涵怎么回事？

见我严肃地盯着他，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路辰）：迅速止血……而且也能让自己清醒点。

我认真地叹了一口气。路辰不安地看向我。

（路辰）：抱歉，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吧—一

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向之涵路辰，在习惯性地保护我之前，你应该先学会对自己好一点。

（路辰）：我……

他一时失语，嘴角浮起一个苦笑，垂下了头。

（路辰）：我很害怕，要是我真的做了什么，我不会原谅自己。

（路辰）：你真的做了什么的话，我也不会原谅你。但是下一次，请你也学会照顾自己，看到你受伤，我心里同样会觉得难过。

路辰望着我，他的目光此刻又是澄澈透明的了，但我始终记得那一闪即逝的渴望。

我的视线从他苍白的脸上，滑落到他的嘴唇上。

（路辰）：……我的脸怎么了吗?你的眼神刚刚好奇怪。

向之涵我只是在想，你现在这么虚弱，好像很容易被坏人得手。

路辰愣了一下，一字一顿地开口。

（路辰）：之涵，你是坏人吗？

霍列斯错了，并非每个人的本质都是兽。

在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里，或许很多人都放松了对自我的约束，对良善的追求，可路辰一直克制而自省，这也是我最欣赏他的地方。

我看着睡梦中的他，有着一张我见过最单纯好看的脸。

我坐在床头，一边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我的力量显然已经暴露了，皇宫不再是久留之地。我能逃出去吗？就算能，路辰怎么办？我要留他在这里面对失职的责难吗？

显然不行。

那么，如今唯一的办法恐怕只有……我低下头，对上一双淡绿色宝石般的眼睛。

（路辰）：我睡着了……在你的床上！神女阁下，我……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

向之涵你要是再叫大声一点，所有人都会进来看到这一幕。

路辰立刻坐起来，火速下了床，恭敬地面向我，往后退了十步，直到门边，他踩到了昏迷不醒被我用来抵住门的霍列斯。

好在色欲法师受伤太重，被踩了也一声不吭。

向之涵而且，恐怕你也出不去了，只要这个人被发现，我和你都会面临危机。

我说的这些，路辰显然也都已经想到了。他垂下目光，似乎在想对策。

向之涵所以路辰，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

（路辰）：之涵，你愿意跟我逃跑吗？

不等我开口，路辰打断了我。

话刚出口，他的目光里染上了一丝奇异的绯色。

向之涵……啊？

（路辰）：我总是想把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我希望你能学着保全自身，无论何时都别泄露你能战斗的秘密。

（路辰）：到最后，却是你保护了我。

（路辰）：若是坐以待毙，我只会看着你一次又一次受伤……我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所以，之涵，你愿意跟我一起逃跑吗？

（路辰）：我知道，我这么说有些自不量力了……抱歉，我没资格要求你什么。

向之涵为什么忽然退缩了？

路辰显然没料到我会说这些，略带惊讶地看着我。

向之涵为什么明明是自己想要的东西，到最后却又那么轻易地放弃了？

向之涵如果连你都这么犹豫，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呢？你在心里觉得我会不答应吗？

他静静地听着我的指责，许久露出一个无奈地笑容。

（路辰）：之涵，你说得对。一直以来，你是比我坚定很多的人，我始终追寻你、仰望你，可这样是不行的。

（路辰）：相信我，这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路辰）：请你和我一起逃走吧，我会保护你，直到最后一刻。

向之涵好啊。

路辰向我伸出手，我将自己交到他手中。

似曾相识的情景，指尖熟悉的温度。

在手指相触的那一瞬间，星光般的纱衣再次改写了我们两个身边的光线和色彩。

（路辰）：对了，你之前说我唯一的选择是什么？

我想到之前的计划，微微一笑。

向之涵我刚刚想和你说的是，路辰，你必须和我一起走。

（路辰）：这边。

路辰压低声音，引领我继续向前。

路辰拉着我的手，带着我一起走下台阶。

我认出了这是哪儿……

——这是希琳居住过的地下室。

上一次旅程，我也到过这里。

（路辰）：希琳在献祭前夜把我喊到这里。她说，如果有一天我想逃离整个世界，她会借给我力量。

路辰的声音里满是怀念和悲伤。

他打开那个柚木的镶金柜子，拿出了希琳的遗物，那个有着转移力量的小圣冠，此刻在房间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他迟疑地看着手中的小圣冠，再看向我。

我知道他在犹豫什么，他想用这个送我离开。

向之涵路辰，和我一起走，你答应过我的。

他对我微笑了，他的眼睛里不再有一片厚厚的浓雾。

（路辰）：之涵，我会陪着你，无论到哪里……我想陪着你。

最后那句话，坚定而动听。

再艰难痛苦，这个世界至少给了我整片天空里最亮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