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最后的事

“不好了，降谷先生！”风间的语气非常焦急。

“别惊慌，慢慢说。是不是执政党那边公布了田口和女招待交往的事？”

“不止如此，降谷先生。他们还公布了田口布置手机假失窃，借此甩掉那个女人的全部安排细节！”

“什么？”这下子我也有些惊讶，虽然我早就猜到丰岛手上可能有别的证据，但万没料想田口居然如此不小心，看来他是太过信任丰岛这个老部下，也可见丰岛的城府真是深不可测。

“连他的谈话内容录音都播放出来了，看来他的政治生涯已经到头。这边我们的高层正在为押错宝焦头烂额，赶紧忙着补救呢！安室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谁干的？是那个丰岛吗？”

“不知道，从录音来看，当时在场而且说过话的有四个人，现在除了田口，剩下的三个都已经站出来作证，但是没有丰岛。不过，听说他已经正式跳槽去现执政党，新内阁里会有他的位置。”最后一句话是风间压低声音说出来的。

这怎么可能？丰岛是田口的亲信，这么大的事他绝对参与了策划。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删掉了自己说话的部分，又或者当时他只是站在一旁，根本没有开口讲话。如果是这样，那么他在那时，不，应该在那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整个计划，所以才小心翼翼地没有留下任何自己参与其中的证据。从一开始，他就是要用这件事彻底毁掉田口，然后跳槽去执政党，结束卧底生涯。至于另外那几个人，可能是被他事先买通，也可能是看到田口大势已去，就落井下石，这些其实都不重要了。

但是这么一来，我有一个疑问仍然没有解开：丰岛为什么要把事情搞得如此复杂？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简洁明快地解决整个事态，他却一步步放缓节奏，甚至几次有意无意地放过青叶恭子。我可以肯定，如果不是他下的命令，我根本不可能把恭子从田口的监控下带走，让她恢复自由身。

等等，难道说——这怎么可能？但是，不这么解释，还能怎么样才说得通？

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让我从一开始就走上别人为我设定好的路线，而我本人却始终毫无觉察。

“降谷先生，你在听吗？”

“风间，我明白了。谢谢你的通报，转告上级，我的任务没有完成好，请求处分。”

“啊，那个好像也不用太担心。上面并没有要怪你的意思，而且还很欣赏你的敏锐嗅觉。多亏你事先提醒不要把鸡蛋全放到一个篮子里，他们才提前和执政党那边修补了一下关系。新内阁还是会全力支持我们的工作的。”

“呵，其实没有我的提醒，他们也多半会这么做的。不说了，我还有件必须去做的事。明天我会呈交这次任务的详细报告。”

“好的，不过降谷先生，你是怎么察觉到田口身上的危机呢？”

“那个啊，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可能只是种直觉吧。”我不想太过深入地谈这个问题，更不想泄露我私下里的那些小心思和动作，毕竟是违反公安工作原则的事。好在丰岛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也不会去告我的状，不然这些秘密都披露出来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哦，这样啊。”能听得出风间有点失望，“我还想你教我几手呢，那不打扰你了。”

挂掉电话的我坐在车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个结局，真的是我所希望的吗？我不知道，但一定不是青叶恭子希望看到的。她终究还是成为自己心爱之人的大麻烦，毁灭了他的政治生涯。虽然在旁人看来，田口纯属咎由自取，可她本人恐怕多半不会这么想。

现在她应该在飞机上了吧，不过其实我心里倒隐隐希望她没走。至于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我只是觉得自己很无力和渺小，在强大的政治机器面前，个人永远只能是弱势的一方，被随意玩弄和利用，最后像垃圾一样扔掉，哪怕像我这样的公安，如田口那样的风云人物，也概不例外。不甘心是肯定的，但那又有什么用呢？大势面前，谁也没有扭转乾坤的本事。

现在的我，恐怕只剩一件事可做了，那就是——最后去见一次丰岛，虽然他未必想见我，但我还是希望努力一下，至少解开所有困扰我的疑团，不然我的心永远走不出这件事。好在我手机里还有他留下的号码。

当手机那边传来接通的提示音时，我心里如释重负，幸亏他还没来得及，或者说没有想着要把我的号码拉进黑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