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篇：影子

李斯特的钢琴曲里忍不住去寻找帕格尼尼的影子。

——陆成蹊

许肆：“陆成蹊”。

前面的身影，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我摘下熊头，露出凌乱的头发。

陆成蹊：“许肆？”

许肆：“好久不见”。

陆成蹊：“你是北京医科大学来的科研组交流生？”

许肆：“嗯”。

陆成蹊：“为什么你放弃了钢琴？”

陆成蹊：“为什么没有读音乐学院？”

我低下头，没有回答。

许肆：“那个我还有事，今天就聊到这里吧，再见了”。

他问的太直白，可以说直戳我的心窝，我内心酸涩，多说一句都觉得费力，甚至还有点后悔追出来。

然而陆成蹊直视她，用他那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看了许久。

他的嘴唇不自觉的抿紧，无法轻巧的从女孩身上转移视线，若无其事的看向别处。

陆成蹊：“许肆”。

他叫住我。

我回头看不懂他的神色，只觉得有些晦暗。

陆成蹊：“你到底为什么要转为学医？又为什么…过的那么不开心？”

彼时他们都已从少时长成，当年那个在仙台和自己讨论谱子梨树的少年，也变成如今玉树临风，更有些咄咄逼人。

许肆：“我很开心啊”。

说这话的时候，是有些心虚。

陆成蹊：“那一年，为什么不参加世锦赛？”

许肆：“……”

从来没有解释过，解释的那些话好像包裹在千疮百孔的蚕茧里，在心底，从无数个孔洞中要满溢而出，魔障似的呼喊、呢喃，几乎要将我整个人淹没了。

细听之下，却又发现那茧壳里好像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一字，难出。

陆成蹊：“不过的确挺让我意外的，你没有和羽生结弦在一起”。

我吐了一口气，暗自决定下次遇见陆成蹊，还是绕道走开，这位故友长大了太会扎人心。

陆成蹊：“你知道吗？”

许肆：“知道什么？”

陆成蹊：“李斯特的钢琴曲里总是忍不住去寻找帕格尼尼的影子”。

晦暗夜色中，他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无比清晰，其中的意思，只有我和他可以听懂。出租车的绿灯从路的尽头渐渐靠近，我招了招手，车便减了速在不远处缓缓停下，无声无息的。

陆成蹊：“路上注意安全”。

他用清冷的语调说着。

多伦多天气多变，一两片雪又开始陆续落到肩上，发梢的雪融化又结块，我这才注意到今天晚上是没有云的，也没有星星，月亮将圆不圆的，格外的亮，它也依旧在自己的轨道上，一程一程的向前行走。

在人海遇到的人果然是要回归人海的。

许肆：“虽然你说的话，我不爱听，还是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一段路，初中同学”。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同轻纱似的在那里飘荡。

陆成蹊：“有时间就来找我玩，我在多伦多大学等你，老同学”。

许肆：“好”。

陆成蹊：“下次再见，我争取说些你爱听的”。

许肆：“行”。

用力，挥别。

车上，我一直在想他说的那段话，想到最后，自己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