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74）

时光飞逝，转眼之间又过了数日，不知不觉就到了一年中春光最明媚的时分。

国子监有个儒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间就皇帝进献了几枚陈旧的书简，书简上有谶语，意思仿佛是‘东方有祟，将应者，至灵也’。

皇帝对这件事情十分的重视，在召集几名心腹臣子一番探讨后，众人得出结论——祟字乃山顶头，所以说应是都城东边那座涂高山，需要献祭山中生灵。

原本按照卦象显示来说，皇帝应该御驾亲临大肆行猎一番的，但皇帝为人仁慈，他想着此时当春乃万物繁衍之时，不宜过度屠戮，于是就改成献猎为祭祀，向山灵奉上各种粮食谷种。

对于皇帝的这一番做法，当朝的儒生们自然群起歌颂，如此一番，皇帝便带着后妃和少的可怜的宗室，再点上一堆官员一同前往涂高山献祭的旅行就开始了。

程老爹的官位并不高，本来并不在随行人选之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也被选中了。此次虽说是献祭，在君瑶看来，更像一场大型的春游野宴，因为被选上同往的官员还能携带家眷。

程家人少，除去不能去的程老夫人，此行统共五人。———程始夫妻二人，加上程颂程少宫两兄弟和，以及君瑶、程少商和程姎。

程家人在城门口和万家车队汇合后，又跟着车队行了大半日，待到傍晚时分终于到了涂高山。

虽然君瑶认为他们到的不算晚，但是此时涂高山脚下已是遍地人踪马蹄。

万程两家照例将帐篷搭在一处，两家人嘻嘻哈哈在一起用膳闲聊，听说在次日一早要搞迷信仪式，所以两家人当夜不好饮酒吃肉，只能用些蔬菜饼饵。

君瑶还品尝到了程家两位兄长刚从山下溪流里捕捞上来的鱼虾熬好的鱼汤。

不知道是不是君瑶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这次祭祀似乎形式大约内容，所有人似乎并不是为了献祭才来到这涂高山。

第二天，不亮时分，万松柏和程始就穿戴整齐官袍就赶赴御帐处，其余的家眷则留在原处，跟着响亮的锣鼓声行跪拜叩首并祝祷之礼，足足闹腾了一上午才算完。

君瑶在帐中休息片刻，出来时已是物是人非。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在君瑶刚出来的时候，便发现她的营帐外面空无一人。

听侍奉的下人来说，万萋萋此时和程颂去参加班老侯爷设奖的射箭赛马会了。

程少商和袁善这一对未婚夫妇，也正骑着马儿在林间漫步 。

程少宫原想待在帐内看书，谁知到在他看书之前习惯性的卜了一卦，卦象显示——‘申时初刻前不宜留在原地’。程少宫对于自己的卦象一向是十分的认同，由此，他摸摸鼻子，只好出去晃荡一番。

萧夫人和万夫人对坐聊着家常，程姎照例乖巧的陪在一旁，看见君瑶出来，程姎还腼腆的对她打了打招呼。

君瑶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浪费这样好的春光，于是她戴上帷帽，骑着心爱的小花马，漫无目的的独自悠哉去了。

因为君瑶自小不爱人多的地方，所以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一处小山丘上。

那山丘上有座小小的楼阁式木塔，地理位置卓越极了，若是从木塔上往上看，一定能够看清所有下方的景物。

君瑶心里一动，她正想看看这天子行帐和勋贵遍地的景象是何等气派，可惜她家老爹官位不够，根本没法凑近了看，还不如从高处俯视呢。

心念已定，君瑶于是迅速策马奔去，骑行到离宝塔还有几十丈处，山丘上碎石密布，道路高耸嶙峋。

她疼惜小花马年幼蹄嫩，便将它栓在一旁树林里，自己提裙步行上山。

这山丘远处看来小小一个，真爬起来却颇费力气，君瑶爬的气喘吁吁才来到塔下，只见塔门上镌有‘雁回’二字，然后推门而进，同时喊着‘可有人在吗？’。

扯着嗓子喊了十好几声后，君瑶发现这塔里竟然没人，于是她回头关上塔门，小心的往里走去。

这是一座附近乡民凑钱建造的新塔，用以供奉最近新兴的宗教偶像，整座塔内部雕饰的虽不很精细考究，但木料结实崭新，桐油漆的也闪亮，打扫更十分干净，君瑶便一层一层的爬了上去，足足爬了七层才到塔顶。

君瑶本想推窗去看底下的景色，结果抬头间发现屋顶竟撑开了一扇天窗。

处于好奇之心，君瑶当下扎起裙摆，顺着栏杆和边柱往上爬去，纤弱但经过锻炼的身体竟然灵巧的攀了上去。

穿过天窗翻到屋顶，温暖的春日阳光便洒遍全身，君瑶惬意的深吸一口气，觉得通体舒畅。

放眼望去，只见涂高山下一片小如蚁群玩偶的人群马匹和帐篷，在绚烂的阳光下就像万花筒里的五光十色。

这种感觉实在诱人，君瑶索性平平躺到坡度微缓的屋顶上，以袖遮脸，享受这难得的片刻宁静和温煦日光浴。谁知，这一躺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再醒来时日头已偏西了。

君瑶一看时间，心里暗道糟糕。萧夫人对她说过，皇帝今晚要宴请群臣，皇后便宴请群臣的家眷。

她必须得在酉时二刻前赶回去，否则到时候人家纷纷入座而她却不在，虽是群筵，但若被有心人看见后告上一状，程老爹的麻烦是也不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