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62）

停灵一共需要七天的时间，在第四天的时候，皇帝的谕旨就到了。

传旨的人是皇帝派来的小黄门，他对着程家的遗眷，嘉奖道：“老程县令广善大义，与生民恩众，名施于后世，天下之贤大夫竞称也也！”

夸奖完一番之后，小黄门太监就立刻宣读干货：“陛下追封老程县令为二等关内侯，待其长孙加冠后袭爵并授官秩六百石，另赐钱万贯！”

见程少商和君瑶听的半懂不懂，桑夫人连忙在两人耳边解释：“陛下的意思，就是等老程大人的孙儿成年，可自动获得六百石官秩这个层级的官职。

至于是要职还是闲职，就要看那孩儿自己的本事了……”对于程家，这已经是十分丰厚的嘉奖了。

君瑶闻言吐了口郁气，心想这皇帝还算上道。

真要算起来，若非当今皇帝心慈手软，没有当机立断解决反贼，滑县和程府怎会遇上这场血腥的劫难！

只不过这些话她也就只能想一想，不能说出来。

陪着凌不疑一道来宣旨的还有桑夫人的兄长桑宇，程老夫人领着两个孙儿躬身谢过皇恩，然后叫程止夫妇陪着桑宇去侧堂说话。

侧堂中

加上程少商和君瑶，五人就这么团团围着炭盆坐下，因在老程县令灵堂旁，他们也不好大吃大喝，程止只能给妻兄奉上一碗热腾腾的蜜糖浆水。

君瑶也没怎么说话，就那么静静的打量着她家三叔母的兄长。

桑家兄妹生的甚是相似，不过桑宇到底是收徒立门多年，身上多了几分诗书厚重的气派。

桑宇捧着杯盏没喝，反而是看着桑夫人问道：“妹妹伤势如何了？”

桑夫人笑道：“这几日吃好睡好，又日日换药，好很多了。都是皮肉伤，又没伤着筋骨。”

桑宇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他又给众人带来第二条消息。

“我来之前听闻，陛下有意让妹夫暂代滑县县令，安抚百姓，消祸乡里；估计明后日上谕就到了。

君瑶心里一边暗骂叔父好狗运，一边礼貌的问道：“桑夫子呀，为何这道上谕今日不一起发过来？”

这一路程止夫妇宴请名士儒生，她和程少商都是这样作陪，有的时候趁机也能搭上两句。

桑宇早从家书中得知妹妹甚爱程家长房的女儿，此时见女孩果然眉目殊丽，神采毓然，又想妹妹伤后多亏她小小女孩细心照料，心中早生亲近，便笑道：“陛下仁慈，为怕老县令的家人触景伤情，特意晚一二日再发谕。”

君瑶瞬间无语，她不曾想这里的至尊天子居然是这样温厚体贴的性子。

桑夫人看着君瑶愣愣的模样，瞬间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她笑着对自家兄长道：“她呀，前几日还和我埋怨陛下不够心狠手辣，早些除了那樊昌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么？”

君瑶惊的‘哎呀’了一声，不满的挠了桑夫人腰上一把，桑夫人拉着程少商挡住她，反手就去刮她小鼻子。

桑宇闻言摇摇头，叹道：“如今做这般想的大约不在少数，可世人如何知道陛下的难处。

那樊逆从龙之功不小，除了脾气暴烈些，旁的也没什么。谋反行迹未露前，只凭风闻就拿下他……这，这个……”

他抚了抚颔下五缕文士须，又道，“再说了，从来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当初高祖皇帝诛杀不少功臣，如今外面都说陛下也会有样学样，未避免人心不稳……咳咳……”

君瑶闻言暗暗点头，这样说来还有几分道理。

看着心不在焉的程少商，君瑶清了清嗓子，清脆道：“三叔父，我和少商阿姊去前头灵堂替你守着。你们和桑夫子好好说话，不着急啊。”

说着君瑶就拉着程少商起身出去，走到一半她又回头道，“桑夫子，我吩咐庖厨熬制了葱叶山菇酱肉羹，三叔父不能吃，但是我们和三叔母都可以浇在热喷喷的麦饭上吃的。”

程止本来还有些心情沉郁，此刻看见君瑶故意这么说，也不免拍着地板，他笑骂道：“你这小没良心的，就是再瞧自家叔父不顺眼，也不要逢人就摆出来嘛！”

君瑶立刻怼道：“昨晚我还用骨头熬汤给你煮汤饼呢！”

“那不是程老夫人吩咐你多煮一碗的吗！”程止想起来就气，“不然你只打算煮给他们祖孙三人！我白疼你一场了！”

君瑶打趣道：“那是因为三叔父是大蠢蠹，老夫人发话了你才能好好吃呀！哼，今晚没你的汤饼了！”

说着君瑶就跺脚而去，程止在后面瞪眼吹胡子，桑家兄妹皆笑倒在枰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