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59)
处刑完毕后,凌不疑也没有多做停留,因为他需要立刻领军开拔去捉拿匪首。
不过,为了保护程家众人的安全,他还是留下了两百名黑甲军护,让他们送程家车队赶往滑县与程止汇合。
次日清晨,君瑶再度穿上男装,骑上心爱的小花马在前面领路。
程府众人,从包扎着伤处的家将护卫到扶车而行的婢女仆妇,顺着晨曦微光都仰头望着,他们都等待这位年幼娇弱的女公子下令启程。
君瑶用力挥下右臂,空中甩动鞭,众车轮毂缓缓滚动。
她骑在马上回望,心里暗暗感慨:终于可以活着离开这座杀戮流血的山谷了。
车队一路东行,这一次他们沿途再也没有遇见有盗贼袭扰之事。
君瑶觉得,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凌不疑留下来的这两百黑甲卫。
毕竟,哪怕有小蟊贼想来过来打秋风,在看见车队旁骑行着这么一支沉默肃穆的黑甲军之后,也会被吓回去了。
桑夫人昨天饮过汤药后退了烧,渐渐清醒起来。
程少商就一直在马车里照顾着她,君瑶也闻讯赶了过来。
桑夫人歉意的看着来探望的君瑶以及一直照顾着她的程少商,说道:“本想带着你们出来散散心,四处玩耍,没想这一次反叫你们受了这样大的罪,还不如留在都城呢……”
君瑶闻言连忙叫她打住:“叔母可千万别这么说!就我们姐妹这惹祸的性子,处处不消停,留在都城还不被阿母捏死呀!”
程少商也点头附和道:
“要我说,叔母这回领我们出来是对了,我们见了那么多了不起的名士,走过那么多奇趣的地方,如今连贼匪作乱都见识了。以后回都城再赴宴时,还不得由着我吹呀!我要说我神箭无敌,例不虚发,一箭能射穿俩,众贼简直望风披靡……”
说完,程少商又对着车中仆妇婢女假作威胁状,“你们可不许拆穿我!”
众婢女都被程少商逗笑的不行,桑夫人病中苍白的面色都浮起了一层红晕。
桑夫人就交给程少商照顾了,君瑶并未在车内多停留,她始终在车队前后来回驰行。
既要照管伤者是否有发烧溃烂,又要询问时时前路状况,幸好有未来姐夫袁慎在一旁帮扶着,她才不至于那么累。
君瑶在带着车队行至离滑县仅有半日路程的地方时,老远就看见分别数日的三叔父领着老长一队兵卒从斜里疯狂打马过来。
走近见了是君瑶一行,程止就好像一只踩到指压板的豪猪一样,嗷的一声朝着君瑶扑了过来。
程止看着君瑶着急忙慌的喊着:“你叔母呢?你叔母呢?你叔母没事吧?……”
君瑶冷笑连连,她本想当场挤兑一番,却见自家三叔父如今胡须拉茬,衣衫落拓面黄肌瘦,连发髻都扎的歪歪斜斜。
素来衣袂风流如玉人般的小程大人,才两日不见就成了个孔乙己,可见是这几日担心忧虑极了!
不等君瑶张嘴,她身旁的家将已经指明了桑夫人所在马车,程止连滚带爬的就扑了过去。
“舜华啊!~~”
君瑶在外面看着,随即从车厢里传来他叔父的嚎啕大哭和她三叔母的喜极而泣。
车内的程少商顿时觉得自己很多余,于是很有眼色的退了出来。
君瑶很纳闷为什么三叔父会变成这个样子,她问了程止随行护卫才知道原因。
原来,那日程止一进清县县城就觉得甚奇,因为县城除了人烟冷清些其余一切都好,进了县衙却发觉县令师兄不在。
县丞一问三不知,只说公孙县令自三日前率兵匆忙离县,日前才使人来报这日下午定回。
钝钝的小程大人在衙门里坐了一个多时辰总算等到师兄回来,一问之下险些吓破苦胆。
即使脑袋不大灵光,他也立刻意识到现在反而是盘桓在外的妻子和侄女一行比较危险。
为避免给四散的贼匪钻了空子,皇帝已下令各地官吏都须镇守城池不得随意外出,公孙师兄只好借兵给笨师弟去找人,然而此时程府一行人已逃往猎屋避难去了。
程止带着大队人马跟没头苍蝇似的绕了几圈,天色渐黑了才想到去附近的猎屋碰碰运气。
程止心急如焚,只知道妻子一行的确遇上了贼匪,他便连一刻也等不住要去找人,漆黑慌乱中大队人马一头栽进一处山谷,反倒弄伤了三成的护卫兵卒,到次日天亮才整顿好人马。
程止这回聪明了,找了个当地人做向导,一处处可能建有猎屋之处摸过去,到今日清晨终于找对了地方。
结果程止到了猎屋的时候,君瑶一行人已启程而去,只留下一堆酣战杀戮过后的零碎肢体和满地血渍,外加一大堆已然熄灭的火化现场。
程止自行脑补后直接昏死过去,被侍卫泼水弄醒后劝他兴许程府众人已得救援走了,于是又一路追了上来……
听完这鸡零狗碎一大段,君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年头越是脑子不好越是运气好,最令人牙根发痒的。
她们一行人被劫匪追着打,可她这三叔父漫山遍野乱跑了几天几夜,愣是一个贼匪都没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