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1章 雪中悍刀行 39
第三十九章
徐渭熊在弟弟的及冠礼后就又匆匆赶回上阴学宫，徐凤年虽然不舍，但还是送了徐渭熊一副自己亲手磨的石子做成的棋盘。
不曾想徐渭熊却大骂弟弟不务正业，掀翻了棋盘怒道：
“从前不让你学武，是因为你学武便要与人争斗，与人争斗便会死，既然如今你已经踏入武道，就不该如此荒废，不务正业，免得日后怎么死了都不知道！”
但南歌却发现徐渭熊偷偷留了一枚黑色棋子，闷不做声地上马离开，她又意味深重地看一眼南歌：
“好好活着，别叫人欺负了，若是你被人欺负了，送一封信到上阴学宫，我便来替你出气。”
说着她便纵马离开。
徐凤年看着地上的棋子瞧着有些失望，南歌便把自己看到的那一幕告诉了他，徐凤年这才苦笑一声：
“我这个二姐啊，为人最是口是心非，从前逼着不让我习武，现在又逼着我上进，她就是怕我有朝一日莫名其妙就死了。”
南歌有些好奇姜泥为什么那么害怕徐渭熊，徐凤年想了想才告诉她：
“当年姜泥长大一些后，便想着刺杀我爹，刺杀了好几次没得手，就想先杀了我，结果也没得手，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被我二姐知道了，她把姜泥扔到后院的水井里泡了整整三天，谁也不许去救人——姜泥上来的时候就骇破了胆子，现在看见我二姐就跟猫见了老鼠一样。”
南歌想象一下，幽深潮湿的井里泡三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想来姜泥那小丫头嗓子都哭哑了才是。
难怪她对这位二郡主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原来还有这样一件事。
“我二姐从小性子就霸道，在北凉王府除了我大姐的话谁也不听，有时候狠起来我爹都不敢拦她。”
徐凤年望着徐渭熊远去的背影，忽然笑一下对南歌道：
“我二姐方才对你说的那一番话，从前也对我跟黄蛮儿说过——她已经把你当做徐家人了。”
南歌当然瞧得出来，整个徐家似乎都是这样的性子，一旦认定一个人，便会把对方划在自己保护范围之内，拼了命也要护着对方的。
徐渭熊肯定知道自己就是那道剑气之主，但仍能坦然说出这番话，便已证明她是真的把南歌看做了“徐家人”。
……
……
两个人正站在城门外说话，就看老黄驾着马车颠颠地出了城，神情悠闲，腰间别着一个好大的酒葫芦——徐凤年给他买的，里头装着南歌铺子里珍藏的好酒。
“哥！！嫂子！！”
黄蛮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从马车里探出脑袋，一双眼睛亮得很，像是刚刚哭过。
南歌看向徐凤年道：“二姐特意避开黄蛮儿，就是怕这孩子哭吧？”
“没办法，黄蛮儿性情纯真，那日在我娘墓前哭得简直是撼天动地，上次我二姐离家，黄蛮儿扯着她的袖子足足哭了两个时辰，偏偏我二姐又打不过他。”
徐凤年忍不住笑出声，南歌脑补一下徐渭熊对黄蛮儿手足无措的模样，也忍俊不禁道：
“却原来是这样——你们弟兄姐妹四个，关系真好。”
正说着黄蛮儿就跳下了马车，那马车虽然速度不快，但他一落地却带起一阵黄土，惊得那马躁动不安，老黄熟练地安抚了一下那马儿，憨厚一笑：
“少爷，王爷说你最近练武辛苦了，带着南丫头出去逛一逛，最好游一游山，玩一玩水，逛他个七八天再回去。”
南歌跟徐凤年面面相觑，脸上都写满了“不相信”。
徐凤年刚刚举行完及冠礼，正该是准备筹谋世子爵位世袭的时候，徐骁这个时候把他俩支出去是要做什么？
“爹真是这么说的？他这是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
徐凤年接住扑进他怀里的黄蛮儿诧异问道，黄蛮儿努力回想了一下，挠了挠头：
“爹只说让我跟着嫂子，也没吩咐我什么，我也记不住他说的话——哥！我们去哪儿玩啊？！”
徐凤年是真没搞懂他爹的心思，刚送走他二姐徐渭熊，怎么又要送走小儿子跟大儿子还有儿媳妇了呢？
南歌稍稍思索一番，摸摸黄蛮儿的脑袋：“徐伯伯有没有说让我们带你去哪里玩啊？”
黄蛮儿挠了挠脸：“没说。”
徐凤年觉得他爹一定有诈，便立刻找了个借口道：“换洗衣物也没带，家里的小青骡子还没喂，我媳妇店里的咸鱼也还没收，出去玩的事情——”
他话音还没落，就看南歌默默指了指马车，帘子被老黄掀开，里头大包小包显然都收拾好了，还有一个正在挖鼻孔的老头儿。
“？！徐伯伯这是早有预谋的啊徐小凤！”
南歌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车厢里放得整整齐齐的包裹，能瞧出来是红薯她们打理的手笔，除了这个还有一大盒已经打开的点心，黄蛮儿已经吃了一半。
只是为什么还多了一个独臂老头儿？
徐凤年爬上马车去看，发现车上大包小包，都是南歌喜欢的果脯点心，南烟斋的胭脂水粉，北香阁的锦缎新衣，还有她惯用的笔墨纸砚，黄蛮儿跟他的行礼委委屈屈挤在角落里，被那独臂老头压在屁股底下。
徐凤年：“……”
他爹真是亲爹啊。
这是有了儿媳妇不要儿子了？
老黄看着乐呵呵的笑：“少爷，王爷说了，南丫头是姑娘，跟你不一样，在外游历吃穿用度自然要准备好的——”
言下之意你俩凑活凑活得了。
徐凤年看向那独臂老头：“前辈你怎么也在？”
独臂老头一脸得意：“我偷偷溜上来的，你爹还不知道呢——你一天不告诉我那个用剑的家伙在哪儿，我就缠着你一天。”
徐凤年简直要被这老头的无赖打败了，只是对方既然能摸到马车上，就说明他爹应该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既然他爹默认了，那就带着吧。
南歌在一边抿着嘴笑，一双眼睛斜着去看徐凤年，满脸幸灾乐祸，黄蛮儿倒是不计较这些，跟徐渭熊离别的伤感这会儿也消逝的差不多了：
“嫂子！我们去哪儿玩？这个时候的山中野物特别肥美，我给你打一只熊做熊皮褥子，到了冬月里可暖和了！”
南歌想了想道：“春日里最好吃的野味却不是这个，哪里有笋，我们去寻一些烧来吃，蒸一碗咸肉春笋饭，保管你吃得满嘴生香。”
黄蛮儿眼睛一亮：“好啊好啊！那咱们现在就去！我知道哪里有最好吃的笋，我大姐带我挖过！”
徐凤年一怔，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神色有些复杂，看南歌望过来，他特地避开黄蛮儿小声解释道：
“黄蛮儿说得是武当山——距离这里不过一日路程，武当就在北凉境内，与我家也算颇有渊源，我大姐未出嫁前，也常上武当山。”
“那你为什么这个表情？”
南歌戳戳他的手臂。
徐凤年拧了拧眉：“那山上有个臭道士，我说过见他一次打他一次，他不会武，我现在揍他胜之不武，还是不去武当了。”
南歌了然点头：“那道士什么身份？怎么招惹你了？”
徐凤年磨着牙道：“他没招惹我，招惹我大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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