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千古奇冤莫须有

少年赵昺与白衣少女婉儿再相遇，已经在藏剑山庄了。

少年恍然大悟：怪不得婉儿姐姐对湛卢如此了解，给我讲得如此详细，也是为了帮我呀，但又不在人生之路上帮我走捷径避磨难，这便是古人常说的：可指点迷津，不可代为受过。

少年心中对婉儿更加感激和尊敬。

少女婉儿也心道：但愿赵家弟弟不会责备与我，我实在不能揠苗助长。

才相识不到三天，二人心意已然契合，只是当时彼此并不知晓。

且说藏剑山庄。

少年与白鹇服用欧冶子剑祖给的上好丹药后，伤势便痊愈了，身体恢复如初，甚至更加强健有活力。

老者欧冶子、中年夫妇干将莫邪、少女莫婉儿陪着少年宋怀帝赵昺，吃罢午饭，一起到凉亭茶桌，仆人已经准备好了茶水点心，众人分宾主落座。

老者道：“稍事休息，老朽便带宋帝去剑阁取剑。请品一品山泉水煮茶。”

少年赵昺道谢，问道：“婉儿姐姐曾告诉我：许多年前曾有一人来到山庄还一样东西，此人忠心为宋王朝征战，落得一世罪名。敢问剑祖，此人可是鄂王岳飞岳鹏举吗？”

老者答道：“正是岳武穆。他了却鬼域公事之后，前来藏剑山庄归还湛卢剑。但当时在阳间他仍担罪臣之名，家眷老小惨遭不测，或被杀害或被流放，以致于他忧愁寡欢，既为家国，又为苍生；于是老朽拿出山庄所有藏剑，与他煮酒舞剑论英雄。七日七夜，酒不休剑更不休！”

“岳武穆果真文武兵全才。身为名将，不仅勇冠三军，而且兵法之妙震烁古今，更是文采卓绝。自古以来，素以仁义礼智信勇六者评价与人。岳武穆，可谓文、武、兵、仁、义、礼、智、信、勇、忠、孝、俭、廉、慈、忍、宽，共十六者集于一身。犹如姜尚再世，诸葛重生。”

“然则十年之力，废于一旦；满腔抱负无人赏识还则罢了，尽忠报国倒成了昏君奸臣卖国之羁绊，后人无耻竟以其不懂政治为由，圆谎自己的厚黑之学说，呜呼悲哉，呜呼冤哉。”

“千古奇冤莫须有，尽忠报国空余恨！”

老者说到此处，不禁目光暗淡，不胜唏嘘。少年赵昺也不知如何开口，只得默然不语，神情落寞。

良久，老者方才振声道：“所幸二十年后，岳武穆冤狱重得昭雪。遗体才被隗顺后人告知官府其所在，改葬西湖栖霞岭。岳家后人才得到安置。”

少年道：“绍兴一十二年，岳武穆遇害；绍兴三十二年，孝宗即位，冤狱昭雪，后被追赠谥号武穆，宁宗时追封鄂王，理宗时改谥忠武。”

老者叹道：“故人早已离去，于事无补。”

少年道：“孝宗曾曰：卿家冤枉，朕悉知之，天下共知其冤。遂定岳武穆所作满江红·写怀为宋军军歌。”

老者道：“岳武穆跨进鬼门关，宋帝太祖赵匡胤便徒步负荆自河北赵宋家族赶至阎罗殿。岳飞在阎罗殿审判之日，刚刚开审，宋太祖便闯入大殿，威武喝道：岳鹏举为社稷为华夏，被我无耻后代赵构冤死，今日倘若阎罗殿对岳飞再有丝毫委屈或不公，我定将这殿夷为平地。说罢，便一屁股坐在大殿门口台阶之上，再也不说一句话，直到殿审完毕。”

“殿审结束，宋太祖冲上前去，一把抱住岳武穆，三百年宋朝两大铁汉哭诉衷肠，声泪俱下。在场之人，无不泪流满脸。男人不易，保家卫国含冤受辱的男人更不易啊。”

“宋太祖上身裸露背负荆棘坐在阎罗殿台阶之上的形象也刻入了鬼域名门望族子弟的教材。后来阎罗殿秉公执法，天庭也准予岳飞任选三种造化之一：飞升成神、投胎转世、鬼域建岳武家族。岳飞均未回应，只在河南汤阴旧居搭起茅草屋，等得百年以后与家人团聚，之后举家不知所踪。”

“秦桧初过鬼门关，已传遍鬼域。鬼域不同于人间，死者种种善事孽果，种种诸事皆掩盖不得，且人尽皆知。事实便是秦桧身为汉人，食宋俸禄，却为金朝卖命，乃金朝派往宋朝的一个奸细。鬼域之人，莫不想饮其血、食其肉、挫其魂、灭其魄！”

“秦桧自鬼门关到阎罗殿，已被野鬼活剐两千一百余刀，据说过奈河之时，河内铜蛇铁犬争跃食之，竟将桥身撕咬破烂，可见秦桧之奸，畜牲恨不得食其魂魄。最后秦桧乃是被野鬼抬着扔进阎罗殿。野鬼也有好汉，扬言道：只盼秦桧被投入八热八寒地狱受刑，即使我等野鬼被俘，亦不胜快哉！”

“果不其然，秦桧被判，投入八热八寒地狱受刑，八种炙烤与八种冰冻之刑，反复往返，终世受刑，永生不得超生。”

“高宗赵构刚过奈河桥，便被赵宋家族太祖派人劫持回家，不经审讯，即投入自家死牢，日日受油煎火烤。三年后，才被赵家扔至阎罗殿受审，最终也被判投入八热八寒地狱，永生不得超生。”

少年一声叹息，经久不语。后抬头道：“我身为晚辈，不敢评价家族长辈之事。但求我自身问心无愧，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列祖列宗，无愧于良臣子民，无愧于父母妻儿。倘若我也应被投入地狱，我也无所怨言，只求终身磨难换取世间万事平顺运行。”

老者道：“你心镜明亮，是非善恶美丑皆明辩之。奈河边，驻扎四年，并无一己之私。何况帝王了却身后事，也是收官之战。在阎罗殿受审之前，一切尚无定论。依老朽的经验，你应当被谨慎对待。”

少年道：“奈河桥边四年，无时不刻不在煎熬之中，内心煎熬堪比地狱。待等到文夫子出现，便再也不敢耽误时辰。”

老者爽朗一笑，道：“湛卢剑，仁道之剑。”

“宋帝倘若用此剑斩三尸，只怕会引起天雷劫难。幸好宋帝宅心仁厚，杀身成仁之意志，至真至纯。恰恰与湛卢剑天造地设。宋帝可知，湛卢剑自寻主人一事？”

少年道：“传闻此剑初为越王勾践所得，后被吴王阖闾截获。然而有一天，此剑竟在吴国王宫中消失，出现在楚国昭王的身边。从此便有了湛卢乃仁道之剑的传说。”

老者大笑道：“正是如此。”便站起身来，招呼少年赵昺取剑，带领众人，直奔剑阁。

藏剑山庄，依山势而建；红墙黄瓦，气势恢宏；山雾茫茫，徐徐升起。湛卢剑山山巅之上有高楼屹立，便是剑阁。

众人从居住的院落走到剑阁，依次需要途径矿院、潭院、冶院、剑院、剑冢。

矿院，诺大的院子，除矿坑之外，还分类整齐摆放各种矿石，可从中炼取各种金属，用于造剑。

潭院，院中有千尺山潭活水，不仅冲刷矿石之用，还做冷却金属之用。水清而凉，活水流深，净化极快，污水转瞬即逝。

冶院，冶炼金属之风箱、炼炉、炭灶，一应俱全。

剑院，打铁炼制成剑之地。

剑冢，废剑残剑断剑，皆葬于此，即称剑之坟墓。

剑阁，专用来存放举世名剑，非经历丰富之剑不得入内。现存有湛卢、纯钧、胜邪、巨阙、龙渊、泰阿、工布、干将、莫邪，再加上婉儿配剑鱼肠，共有十把。

老者一边在前带道，一边与少年赵昺讲说每一院的作用与曾经的传奇故事，其他众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穿越过此五处院落，便来到了剑阁之前。

剑阁是藏剑山庄最高建筑，也是湛卢剑山的最高之处。黑色木石塔楼，高耸入云，庄严肃穆，透着一阵阵不怒自威的杀气。

老者亲自打开剑阁首层的大殿之门示意大家入殿，少年赵昺自大门初开之时便感到剑气蜂拥而至，透人魂魄，直指心神。赵昺暗中调整呼吸，诚意正心，浩然之气即刻充沛于胸，便迈开大步跨过门槛，来到大殿之中。

中年夫妇干将莫邪与婉儿也进入大殿。白鹇在婉儿怀里呼呼大睡起来，竟然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真是好笑极了。

婉儿一直担心地看着少年，见他轻松进入大殿中，才将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悄悄放下。

老者讲这一切尽收眼底，暗自道：此人果然不一般。看来这一次，藏剑山庄不仅会借出去一把剑，还会嫁出去一位少庄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