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簪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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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瑧没想过会爱上谢独。当年他待在赵侯身边,不过是为寻求一个庇护所,——那时他的母妃因事触怒龙颜而被打入冷宫,他也从荣宠无双的皇子一夕变得落魄。

为求自保,他便请旨外放到了赵国。他虽骄纵惯了,可那些落魄的时日也足以教他知道,寄人篱下便该低声下气一些。所以,在赵国的日子,他便挖尽心思待谢独好。

只因赵侯极其喜欢这个养女。

谢独是个没心没肺的,虽下意识地想着疏远他,可他一温声软语地哄着,她便似乎将这厢事给忘了,渐渐地也肯同他亲近。

明淮那边也有消息传来,说其它他皇子已经着手开始部署了,姜瑧想了想,觉得自己也该做些什么了。赵侯是个正直的人,过去的一生都从未曾被牵扯进什么党派之争,可如今他有一个视若亲女的谢独,形势便不一样了。

姜瑧的计划便是娶了谢独。只是,不曾承想,没多久他便听见了赵侯有意将谢独许配给赵国某个年轻有为的下臣的消息。

谢独一贯是个胆大的,消息传出来后,她也不害臊,拉着姜瑧便骑马冲出了大营,说是要到栗广去看一看那翩翩公子郎。

当夜他们便摸到了人家屋顶上,掀了一块瓦片凑在一起偷偷地往屋内看。

许久后,灯烛熄灭,四野俱静。谢独的眼睛在月色笼罩下越发明亮,她冲他笑,吐了吐舌头,难得娇俏地打趣道:“太瘦了,像白斩鸡。”

他这几日高悬的心这才稍稍落了下来,问:“你不想嫁给他?”

他本以为谢独会说是,她不想嫁给他。可谢独却笑了笑,眉梢间藏着些许羞涩:“为什么不嫁,?难得有人不嫌弃我。”

那夜之后,姜瑧便不大同谢独混在一起了,。他虽是个落魄皇子,可心里还是极傲气的,谢独压根儿没考虑过他,他又何必凑上去,将一腔热血都晾凉?

他只需要赵侯的支持,这点并不是非得娶了谢独才做得到。可饶是他想得如此透彻,最后他还是没忍住,遣人将那个下臣勒死在了家中。

那个时候,他便知道,自己对谢独约莫是动了心思了。

他本以为谢独也就消沉几日,却不曾承想她竟一病不起。将养在赵王宫里多日,请了大夫,都说她是心结难消,五内郁结。

到了她十七岁生辰那日,姜瑧躲开众人独自去赵王宫里看她。

那时正值孟春,下了几场雨,淅淅沥沥的,将空气也洇得潮湿,一枝海棠斜穿入户,未长成的嫩黄的小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到底衬得室内多了几分生气。姜瑧坐在谢独的床榻前,看着她在梦中也紧锁的眉头,突然便后悔起来。他没想过她竟这般喜欢那个男子,他若是知道她这样喜欢,他绝不会下杀手。

像是感应到了他的存在,谢独悠悠转醒,一双眼眸定定地看着他,逐渐清明起来。

浮光流转,一时相顾无言。过了许久,谢独移开视线,轻声道:“五殿下,我若说服父亲辅佐你登基,你可否许我一个愿望?”

姜瑧本来有些慌乱,一听她肃穆的语气,便也渐渐镇定下来,道:“你说。”

“我要亲自驱除白氏国。”

姜瑧愣了愣,开口时不由得有些心乱:“为谁?”

谢独抿唇坚定地道:“为天下百姓不似我这般家破人亡。”

雨又开始绵绵密密的地下,从飞翘的屋檐滑下,落到地面的水洼里发出轻微的声响。

姜瑧心里的那点期待终究还是一点点沉了下去。

几丝微雨顺着半阖的窗柩飞进来,落到她的鬓发上,姜瑧隐在袖袍中的手微微动了动,想为她拭一拭,。末了,他却只是将那支犹带着他体温的簪子交到她手里,道:“好。以此簪为诺,我许你一个太平盛世。”

而事实上,他原本想说的却并不是这个,。

他想说,以此簪为诺,我愿许你白头。

可她为那个下臣一病不起,想来是心里丝毫没有他的位置,那么他这话便了无用处了,也不必说出口了……

十九岁那年,在赵国待了两年的姜瑧回到了明淮。

自此,一南一北,整整七年,他与她再未见过一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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