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 012

旁人都依次离开了颐宁宫，韵兰却给季常悦使了个眼色。

季常悦内心讶然，此时只得应下。

太后留她，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的事儿。

韵兰轻轻笑了声，“太后想找季昭仪说说话，昭仪入宫也有一段时间了，太后作为姨祖母还未见过自己的姨孙女呢。”

颐宁宫上下已然转了称呼，季常悦有些害羞，忙行礼道：“太后娘娘太看得起臣妾了，君臣有别，太后是君，臣妾是臣。”

“上前来给哀家看看。”太后声音温和许多，不似方才嫔妃在时威仪的态度，而是像一个长辈，唤后辈上前说着话。

“是。”

太后瞧了瞧，笑道：“果然是美人胚子，哀家记得上次见你姑母静辰时，她尚是玩闹的年纪，如今也嫁人有了子嗣，如今见着你，活脱脱肖似她的。”

季常悦浅浅一笑，“爹爹和阿娘也说臣女像姑母，姑母年少时性子活泼开朗，可如今亦是沉稳安静呢。”

太后悠悠叹了声，“人总归会变的。哀家见你姑母时，皇上尚未出生，如今一晃都十余年了。”

“这十多年，姑母也很惦念太后。”季常悦轻轻道，“臣妾自幼与姑母最亲，姑母是不受拘泥，自由自在的性子，臣妾幼时也是这样，只是渐渐长大，所以……”

“倒是你年纪轻轻的，家里也肯送你入宫？这宫里四四方方的天，那般高的绿瓦红墙，你自幼长于民风开放，自由自在的扶风，竟是不觉得拘泥了么？”太后笑着问。

“臣妾受家族教养，自然是要回报家族的。每一条路既然走上了便没有回头的，臣妾不会争宠，也不会算计，只是想要安安稳稳的一辈子。”季常悦语气十分真挚，却全然不似作假的。“所以无论是扶风，还是皇宫于臣妾都是一样的，只要保持本心，自由或是拘束臣妾都不在乎。”

太后微微一怔，眼前女子十六七岁的年纪，心思却这般玲珑剔透。与昔年静辰像，却也不像，静辰是温室里的花，虽知人间疾苦却并未面对过。

而季常悦，从一开始，季家并没有如何娇养她，养的她不知世事。她虽幸福无忧，可道理却都懂。

“哀家少时也是似你一般，只是人总是身不由己的。如今你进了宫，就不得不涉入这样的纷争中。”太后看着她，语重心长道，“我待季氏一族有恩，定会照抚你的，只是期盼你能永远保持本心，永远不要被宫里这些脏水污了心。”

“臣妾明白。”

只是那时的季常悦年纪还轻，她并非明白太后话中深意。

她总以为小心谨慎，明哲保身便是最好的，可她并非知道，人亦是有太多身不由己，有时候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她的存在本人便为人所嫉妒。

若是能保持本心的不易，却是有多难。

太后见过太多迷失自我的女子，那些鲜艳娇嫩的女子，最终都一步一步误入了深宫的祭坛。

但都是后话了。

乾元一朝的故事已经结束了，而祺凌朝的风起云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