蜩螗沸羹(1)
戊辰年,初春,雪虐风饕,玉甲纷纷,不晓得冻死了多少的牲畜,今年的春比旧年还要寒冷几分。众人吸一口气就仿佛把鼻子放入寒冰里,一整个躯体都忍不住颤抖。
才过了除夕,城里头彩灯结账,门上贴满了红剪纸,小孩子与大人都穿上了新衣服,走门串巷,去给亲朋好友拜节,希望他们与自己都能安康过完一年又一年,而孩子最期待的自然是压岁钱。一年到头也就这时候最富裕,平日连肉都难得吃,而过年这段时间不止有肉吃,还可以买自己喜欢的小玩具——如小风车,纸鸢,毽子等。
城外,才冒出嫩芽的小草就被人一脚踩踏进湿润的泥土里,他们在寒风里训练,他们穿着不算单薄,可也不厚重。去年带来的厚衣服也已经破烂,虽然还能穿,到底是不那么美观。
暮春穿着木槿的衣服,生怕孩子冻着。蒋嘉月也打算自己的衣服给了辰月,不过被拒绝了,她给的理由就是“苗葵有”,所以现在辰月身上的衣服都是苗思莺的。
苗思莺跟苗葵四海为家,走到哪里都把衣服带齐全,所以他们并不缺衣服穿,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有,完全不担心会冻着或捂着。
“嘉月,你说你们何时能回家?”辰月看着满天雪花,说,“北国的雪真是不一样,有机会真想跟阿絮一起来看看。先前我与他在小山丘就说要一块儿来看看,到现在我是看见了,他还在浔阳,见那种一碰就融化的雪。”
“你就不能少在我面前提起方絮吗?”嘉月拍打掉自己肩膀上的雪,又很轻地抚掉辰月肩膀上的雪,“你知道,你一提他我就会不高兴。”
“可是阿絮不会。”蒋辰月测过脸,抬眸看着他脸颊上的伤疤,眼里透出心疼,她欲言又止。随后她轻轻抚摸嘉月冷冰冰的脸颊,抚过他脸颊上的疤痕,取笑他:“丑了好多,嘉月你不如以前那般秀气了,你苍老了。”
“我变丑了……你会嫌弃我吗?”
“不会。”辰月笑说,“我没资格嫌弃你。你先前告诉我,苗葵跟你说我是神女,而你最终会与我有情缘,可他有没有告诉你,那一段情缘是孽缘?他有没有告诉你,无论是跟你还是方絮,都是孽缘,都不该存在。”
蒋辰月心知肚明,他们直接就不该认得,更不该生情,三人就该永不相识,各自过好自己。
“什么该不该存在?不是都存在了吗?你现在说这个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蒋辰月摇头,她走前几步,脚她在雪地里,踩出一个个坑。而后趁嘉月不注意,整个人往后倒,倒在雪地里,雪里的寒直接刺入她的骨头,而她只是在雪里翻了个身,并且拒绝蒋嘉月伸出的手。
“起来。”蒋嘉月强拽她的手臂,也不管她疼,而后跟强盗抢人一样,把她抗在肩膀上,嘴里一直碎碎念,却没有一句斥责的话。
他把她带回到帐篷里,给她换了自己的衣服,随后又带她去了火堆旁边,给她取暖。
“嘉月,你该知道,终有一天,我的血终将跟满天飞雪一样,洒满人间。”
这句话是在去往火堆旁的路上,辰月跟他说的。
我蜩螗沸羹,汉语成语,拼音是tiáo táng fèi gēng,意思是像蝉的叫,像沸汤的翻滚;形容社会动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