蜩螗沸羹（4）

几个人听着她说，说起来他们确实没有特意去想城里人的事情，他们一心一意在战场之上，只觉得只要他们没有攻打进去，里面就不会有事情。听辰月一番话，原来也是内忧外患，城外不太平，城内一锅沸水。

“你不是也出来了一段时间，对城里的事情还了如指掌？”吕泰阿问她，“你不是旁人的事情不关心吗？怎么听你说很同情那些人呢？”

“我不关心呀，可那些事情已经赤裸裸摆在了我的跟前，我甚至无法视而不见。我历经过家破人亡，所以见到他们家破人亡自然是会同情些，可也仅此而已。毕竟当年的我，可是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对哦，嘉月找我也是听了方絮的指使。不然他们口中的神女指不定是谁呢，哎呀，总不能是我的来世吧？”她优雅地摸摸自己的下巴，一脸严肃认真，“也不是没可能。人都有轮回的。”

“一个劲地胡说！我不愿再跟你说了！”吕泰阿一挥大手，不耐烦地闭了嘴。他是真不愿意跟辰月还有暮春说话，说个话真不中听。

“看样子你们都不是很乐意我出现在这儿呐？”辰月可惜地摇摇头，“我只是说了实话，你们怎么一个个就跟吃了生苦瓜一样，脸色那么难看。你们说要是人都没有轮回，那地府的鬼魂不得挤满了，然后到人间来游荡，成为孤魂野鬼？”她转了两圈，问他们，“你们看我像不像孤魂野鬼？”

“你不要再说了，辰月，你就好好烤火取暖就是。”嘉月拽她的手，一张脸都阴沉，比阴雨天还阴沉。他还捂住她的嘴巴，被咬了，也不给她松口的机会，一双深邃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目光似乎在说——再不闭嘴，我就打你。

辰月已经不怕这种威胁，或许说一开始她就不怕！从她的身体底线被捅破，她就天不怕地不怕，她被打了那么多次，多一次也没有关系！就算她当年胆怯，害怕，想逃跑，也还是逃不过挨打的命，她抚摸自己弯曲的背部，轻轻捶打就会感觉到疼痛，就像有人踩在自己背上一样痛。她故意捶打嘉月的背部，笑嘻嘻看着众人，似乎在说“你们看，他的背多直挺，不似我的，比老人家的背还脆弱”。

“你这个伤不是我们造成的。”暮春直接怼她，“你所经受的痛苦都不是我们造成的，也不是浔阳的百姓造成的。你不该怨恨他们，你也没资格怨恨他们，他们就算心疼你，他们拿什么去帮你。今日替你呐喊了不公，明日呢？把你接回家？”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吗？嘉月做的事情不算吗？”辰月轻飘飘问，“蒋嘉月不算吗？蒋雩风跟你的冷眼旁观不算吗？你们不是默许的吗？你们一大家子人，我就只能感觉到娘是真心对我的，而你们一丘之貉。当年是你说不会再让我受伤，让我哭的，可是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