蜩螗沸羹（14）

云蓝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一样，就连月夕什么时候带着头颅离开都不知道，她可以想到很多事情，唯独这件事情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够想出来的，也是不能够相信的。当年月夕到方家都是找辰月，有什么事情也是跟辰月说，现在说这种话，她真觉得像个善意的谎言。

云蓝目光一扫屋里的狼藉，整理好眼泪，便出了门。

而月夕则是约了几个没有事情的人去喝了几壶。

至于方絮回到家里，气冲冲地把云蓝房间里的东西弄乱。他似乎是自己养的一只听话的动物脱离了掌控，他心有不甘。他在房间里大发一通火，随后冷静下来，坐在空荡荡的床上，目光木讷看着半开的门。一阵风吹来，门被全部打开，也打开了对辰月的思念。

月夕喝酒之际，陈倾倾推门而入，她对其他人说：“你们先去忙你们的事情，我来陪她喝。”其他人便自行离开，逗留下来只会挨罚。

月夕也站起来，毕恭毕敬，她把手里的酒壶丢到桌子上，对陈倾倾说：“陈小姐，你怎会来？”

“不用拘谨，坐。我来陪你喝点。”陈倾倾坐下，开了一壶酒，倒在碗里，一饮而尽，她微醺道：“我见过你房里挂着一幅画，我问你是谁，你说是心上人，是云蓝吧？”

“是。”月夕坐下，又拿起自己原本放下的酒，喝了几口。酒渍流到她的衣服上，她对陈倾倾说，“辰月曾问我对云蓝是什么感情，她怕我跟丁香小姐一样，我那时候否定了她。而那时候只有我自己晓得，我已经喜欢上了小云儿，我只是怕她担心。到了现在，我也不愿意隐瞒云蓝，至于辰月，她应该早就有所察觉，只是我不开口，她也不会提起。”

“为什么？你不怕步丁香的后尘吗？”

“我不会的，我与云蓝本就不是一路人。云蓝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对所有人都一样，而且她心有所属，我不会强人所难。”

“只要你开口，我可以帮你得到她。我们有很多机关房，我们可以把温云还给方家，把云蓝留下来，反正方絮也不想要云蓝回去 这样不是正合你们的意吗？”陈倾倾说，“你一得闲就写书信，写了又撕掉，是写给云蓝的话吗？你怕被人发现吗？”

“你怎么知道？”月夕每次写信之前都会紧闭门窗，不过仔细想，不论是白家还是方家都是眼线，谁还有一点儿秘密？她又说，“知道又能怎么样，你又不会说出去，最后还是我自己说的。缘起，情起，最难遗忘是相思。”她又咕咕几口，笑说，“小云儿是天上的云，纯白干净，不染纤尘，而我是人间的泥，肮脏，污秽不堪。从我踏入白家起，从我杀了第一个人起，我就清楚，我没有触碰她的资格。不，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我没法和她站在一起。我甚至我都不能跟辰月站在一起，你也知道，她是神女。不过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