蜩螗沸羹（16）

“属下告退。”夏月夕挣脱开陈倾倾的手，朝外面走去。

“站住！”陈倾倾拍桌而起，一壶酒砸在地上，她瞪着陈玄说，“你凭什么叫她走？要走也是你走！还有你说的话我不爱听，你以后别讲了，什么叫白家的走狗？你在说什么？我从来没觉得白家那些人是我们的走狗，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活生生的人？”陈玄冷笑，在他眼里，就没有人，万物为刍狗，他反问，“被他们杀掉的人呢？被她取下头颅的人呢？只有狗才会听主人的话，让牠咬谁就咬谁。”

“你们不也是皇上的走狗吗？”

陈玄气急了，怒了，他打了陈倾倾一巴掌，从小到大，陈玄都是惯着她，宠着她，真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你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话，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能说吗？要是被上面听了去，我们陈家几百口人都要死。皇上能一样吗？我们作为臣子自然是听命于天子。”

“那种天子有什么用？你看看百姓，逼良为娼，为匪，为贼！多少人入室抢劫，多少人卖子求粮，多少人易子而食，又有多少人为了活命跑到宫里去做太监？多少人把自己女儿买了去做妾，做婢？这种天子有什么好恭敬的？管不好自己的女儿，害得天下百姓遭殃。他的女儿是人，我们就不是吗？”

“这是皇家的事情，轮不上我们说三道四。”陈玄无可奈何，他已经打了陈倾倾一巴掌，不能再打第二巴掌。他摇摇头，最终也不过是自己先离开房间，他路过月夕旁边的时候说，“你记住，作为刺客不能有软肋，必要的时候，不论是辰月还是云蓝都得死。”

“快滚！”陈倾倾又砸了一壶酒过去，“你快滚！你有种这辈子不要有儿女情长。”

“陈倾倾我告诉你，如果皇上开口，就连杀你，我也不会手软！”

“那你现在就杀了我，在这个世上就不会有人威胁到你。”

“陈小姐，不要意气用事，少说几句。”月夕也怕惹怒了陈玄，他跟白虹一样会把怒火发泄到不相关的人身上。她怕陈倾倾再多说，他们留在白家的那些人都要遭殃。

“愚昧！”陈玄最终也只是这样说陈倾倾。

陈倾倾气冲冲坐下，安静后还是越想越气，把桌子上的酒都翻了，酒撒了一地，忍着泪水站起来，走到月夕的面前，一把抱住她：“你们都不是走狗。”

“多谢。”月夕也只是这样说。

话说四大家族已经购买了浔阳的全部米粮以救济百姓，无奈肉日渐变少，越来越多的人吃不上肉，再加上一些土地质地不好，种不出食物，又有土匪入室抢劫，许多人流离失所，颠沛流离。在浔阳街头随处可见乞丐。

“不卖不卖的，我就这一个女儿，我没有儿子。”一位枯瘦的老父亲跪在地上，向土匪们磕头，“我就这一个女儿，没有了她，我也活不了。”可是土匪们却一脚踢开他，还朝他的脸上吐痰，咒骂，“看上你女儿是你们的福气。你这个贱骨头死了就死了，死了刚好让屠夫拉了去做汤吃。”土匪丢下三分钱，又说，“你要知道你女儿要是被别人抢走了，十有八九要卖给屠夫，到人家嘴里去的。去了我们山里头，只要伺候好我们，给我们生了几个崽，我们肯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们能亏待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