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罗传】64.渺小

若非是他们如今守在这里，估计早就杳无人烟了几万年。

赛罗无所事事地靠坐在峰顶，俯瞰着整个山谷里黑压压一片的怪兽军团。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曾经是贝利亚手下最引以为傲的一把利刃，是专门用来对付光之国的。

而现在，作为曾经敌人之中的一员，他却要同他们一起掀开宇宙诞生以来，两个势力阵营之间的再一次战争。

战争。

这个被鲜血和死亡堆砌而成绝望词语。

他其实…并不喜欢。

从记事开始，从他在那次大战之后知道自己是一个“孤儿”开始，他便对这个词语产生了排斥的情绪。

此后五千年。

甚至在得知真相之时，他清清楚楚地确认了赛文并非是他生父的时候，即便表现得十分冷静，可是若仔细看，必定还能看到他颤抖着的，背在身后的手。

他后来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年那场战争赛文没有毅然决然地抛下自己前往战场的话，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他不用违背自己的意愿去做自己本身极度厌恶的事情，不用触及肮脏，而那些被迫或无奈卷入的人，也会拥有一趟祥和而顺利的生活。

可是他改变不了。

他知道，在赛文眼中，拼尽所有去战斗，去争取和平、捍卫正义，这比他本身的生命和价值——比一切都要更加重要。

赛罗回想起来那段模糊的错乱的过往时，有时候甚至从那只言片语的短暂瞬间里，分不清赛文对他的情感究竟是出于亲人之间的父爱，还是仅仅因为他本身捍卫和平的宗旨，“教唆”着他要看护好自己。

比较起第一个缘由，他更愿意相信第二个。

说他私心吧，这也不算是，他不过是心里有些忿罢了。

可若真说是私心，他又不得不承认。

他就是渴望占有，渴望所有人都在乎他、护着他，近乎偏执地认为尽管自己不应拥有那些偏爱，但仍需要……

尽管，他依旧变成了他最讨厌的模样。

只要没有人阻止的话，再过十天，就是那场决定他生死的大战了。

赛罗沉默着看向远处，最近他变得异常安静，总是发呆。贝利亚想要跟他聊聊开导开导，但是每次都被托雷基亚劝走了。

他伏在贝利亚的耳边，无数次无奈地轻声说道：

“他已经出来了。”

贝利亚几乎霎时抬头看他，目光灼灼，半晌也叹息。

他又何尝不知道。

他们本身，就是被卷入局的微不足道的棋子。

与其说要反抗，与其说要让他们不信命，这都是苍白无力的。

时间长河之中，哪怕是生命极其漫长的他们，也都是不足挂齿的渺小。

那股力量，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无力反驳。

就算是现在反抗过后，再往后看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他”依旧会找到下一批愿为他所用的棋子。

在真正的神迹面前，芸芸众生，也不过一呼一吸之间的转瞬即逝。

而相反的是，倘若他们牺牲了这糟粕的生命获得了成功之后，就算只是蚍蜉撼树，也能替后辈，做出些改变，就当作偿罪，当作他们的福泽了。

黑暗和光明是相斥相生的，这场战争根本无法停止。

无论是光暗哪一方，都不能被平白称为绝对的正义。

当怪兽伤害了人类的时候，就会说那是黑暗本身的错。

可是当人类一再侵犯到怪兽的生存空间时，却不会有人跳出来反驳。

是非对错？

维护正义？

这都不是理由。

万物本性就是自私的，却也有着大我精神。

雪崩面前，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他们既然在光明的那一派中无法作为，就换一个阵营。

也好让他们看看，正义，不只是他们才有。

况且。

想要终止这一切，唯有……

呼啸山顶之上，赛罗刚拍拍身上的灰准备下山，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眉峰不着痕迹地皱起，若有若无的生气悄无声息地从背后靠近，他扬起笑意，不紧不慢地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