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9《第十八章：惟愿护君安 与君终未见》（廿九）

魔教 狐岐山 鬼王宗 后山榉树林

二人默然对视许久，终还是鬼厉打破了沉寂，“可还有话要问我？”

“若是……”方晓宇顿了顿，终是将自己放低至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低台之上，“若是我道，我不介意你如今心中放着一个林皓宇，你可愿尝试着……不再将我作为他的替身，慢慢将他放下？”

“替身？”鬼厉闻言，眸中添了些许落寞，“我没有。”

“你……可愿尝试将他放下？”方晓宇再度相询。

“我这一生……”鬼厉垂眸，“都不可能放下林皓宇，他……”

他终是未将那句话说出口。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脱口，不论之后是他说明当年之事，亦或是对方想起当年之事，对于对方而言，都会是一场苦不堪言的炼狱之行，便如过去的他一般。

“他如何？”方晓宇一把拉住对方手臂，“为何欲言又止？小天天，你可是有什么苦衷？”

“没有。”鬼厉抬眸对上他泛红的双眸，任由指甲再度嵌入皮肉之中，“我这辈子，都不会放下林皓宇。”

“好。”方晓宇泄了气，松开了对方手臂，一屁股坐于一旁大石之上，紧紧合上了双眸，“既如此，沈昀天，我不会再心悦于你，亦不会再纠缠于你，你走吧，随后我自会回青云。”

鬼厉心下一痛，亦是紧紧合上双眸，随即睁开双眸，又看了对方一眼，张开的手终是未能落于对方肩上，又合了起来，浅不可察地叹了一声，转身看向云淞苑的方向。

方晓宇微微睁开双眸，轻叹一声，回眸见已然没了对方的身影，心下不由一阵郁闷，暗自埋怨起对方，“沈昀天啊沈昀天，我让你走你便真走啦？我让你放下林皓宇你怎得便不听呢？”

随即又是一阵暗悔，不由埋怨起自己来，“方晓宇啊方晓宇，你是猪脑子吗？明知他性子如此，还要他走！如今可好，傻眼了罢？自己回青云待着罢！”

魔教 狐岐山 鬼王宗 云淞苑

鬼厉已然独立门前许久，只见他始终举头望着漫天繁星，回想着与林皓宇一道赏月看星的岁月，亦回忆着与方晓宇夜夜相伴守山的时光，唇角不由微扬。

其实路方涵所言不错，他近来夜夜待在昭昱苑中，并非自己所言，要将副宗主与少主交好做给旁人看，而是在默默思念着这院子的主人。

方才他对方晓宇所言，绝非虚言。

于公，方晓宇乃鬼王宗少主，于私，方晓宇乃他自年少之时起，便放于心上的重要朋友，更是他如今放于心尖，愿以自身性命护其周全之人。

师父曾道，如若他此番成功完成暗桩任务，归来之时，便有资格与大师兄卞林一争掌门之位。可他却义无反顾冒上了必须接受鬼王宗少主身份之风险，亦赌上了再无机会回归青云的未来，只为将方晓宇择出这场正魔纷争。

他选择克服恐高去采悬崖生长的崖燕草，选择被师门背弃，选择舍弃一身经脉，现在加入鬼王宗，选择拿起剑去震慑其他门派，选择去算计他人，选择去交换人质，选择孤身涉险去盗取玄火鉴，无一不是为了方晓宇，无一不是为了达成他二人所愿。

曾经，青云门弟子沈昀天是整个大竹峰中，最重清名之人，甚至为了自证清白，可以跪罚于竹林数日以示决心。

而如今，鬼王宗副宗主鬼厉却可以将江湖之中的一切污蔑坦然负于双肩，毫无怨言。他们道他虐杀东海城城主纪佰柒，道他嗜杀成性入了魔道，道他挑拨方晓宇与师门间的关联，道他目中无人欺压鬼王宗弟子……而他却一个字都不曾辩解，只道，“清名于我而言，又有何意义？”

正所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他怎么可能不在意清名？只不过，清名于他而言，远不及那人重要，不及他二人所愿重要罢了……

只是，满负恶名的鬼王宗副宗主，又如何配得上清风霁月的正道弟子方晓宇呢？更遑论与其成婚了……

他垂眸，抬手抚上胸前的位置，感受着那处的坚硬，那是他年少之时赠予林皓宇，而后方晓宇回赠于他的玉佩，是巫族传宗至宝之一。

忽而心念一动，他转身抬眸，“小黄，随我进来，有一封信，需要你帮我送去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