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挡着我们路了
“你都这么大了,懂一点事行吗?我们每天很累的。”男人低沉粗犷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响起,“你要是不想给我干这些你就给我滚出去,这是我的房子你不要住!”
话音刚落,门被打开了。魏喜红着眼眶走出来,瞟了一眼背贴墙壁一脸担忧的魏婴,眼中充满着怨恨。
这是姐姐第一次看他,虽然不是正眼。
随着魏喜的离开,屋内的争吵并没有因此停止。
“什么你的房子?这房子可是我老爹当年留下来的。”男人的声音中带着压制的怒火。
“你老爹当时留得房子都破烂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我日日夜夜的修,你还能住在这儿吗?”
……
后面的争吵渐渐带上了脏话和锅碗瓢盆落地的声音。
这个家庭中充满了个人主义色彩,他们总把自己做的事情看的很重要。
而这件小事情成为了魏婴和魏喜之间不可磨合的裂痕。
魏喜总是用着,“当时你在门口为什么不进来说是你忘记了?你知道那两巴掌有多疼吗?就应该你来受。”反驳的话在魏婴嘴边婉转千回,最终还是没抵过心里那股懦弱劲儿,硬生生咽了下去。
倒是每天魏喜的指责还让他愧疚起来了,那时候的他哪懂得去讲理?只觉得只要按照魏喜说得来,他就可以小心翼翼的守护好这个家的情谊。
在魏婴九岁那年,村里来了个收猪的。
收猪的对他说,“你想要红头绳就跟我来,我家里有。我回去给你拿。”
魏婴仰着白净的小脸,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收猪的,奶声奶气的问道:“要多少钱呀?”
“不要钱,不要钱。”魏婴一听反而皱了眉头,让那收猪的一阵心慌。
小屁孩不会要喊人吧?
“我不能白要。”魏婴这一句话让收猪的心里乐了。
“那你去我家帮我做几天工吧。”男人有些忐忑的、摩挲着手上多年磨出来的厚茧。
魏婴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收猪的汽车没有继续向村里行驶,而是快速的开出了村外,使得干燥的土地上黄沙滚滚,呛了路边的村民一脸的灰。
这就是魏婴辗转波折的第三任父亲。
是带他时间最长的,也是对他最宠溺的。
当初收猪的本想冒个险,当次人贩子。因为西南部距离他们那一片有名的“灰色区”比较近,政府这些年只顾着发展经济,保护耕地了。这一片上报上去的各种大大小小的案件到最后都没有个回音儿。
到了交易市场,收猪的怂了。
这一片的许多人操持着他完全听不懂的各国语言还有拗口的家乡话。他们个个粗壮的胳膊上都纹着形状不一的纹身,凶神恶煞。
收猪的本也是个老实人,但因为经济实在困难,在朋友的诱惑下也想着干一票大的。畏畏缩缩拉着魏婴,夹着脖子,本来就肥胖的脸在脖子处压缩起厚厚的褶皱。
他不大的眼睛在四处瞟来瞟去。也只是听说这一片有许多收这么大年龄得小孩的,但他没有人的引荐,只好不断的在这人来人往如同菜市场一样的地方来回走动。
在走了第二圈的时候,他们就被盯上了。
“叔叔,你们家到底在哪呀?”魏婴仰着小脸,“这个地方我们刚才已经来过一次了。”
“马上就到,马上就到。”收猪的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擦拭了一下脖颈间的冷汗。
就在收猪的心中打起退堂鼓的时候,一个面容阴冷的男子就面对着他们走过来了。收猪的左手拉着魏婴,想要远远的避开这个人。但奇怪的是,他们往哪走,这个人就面朝着他们往哪走。
收猪的一下子就慌了神了,不知所措的站在路中央。只平他腰间的魏婴看着男子,奶声奶气的说道:“叔叔你挡着我们路了。”
魏婴这话一出来,收猪的连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男子看着魏婴笑了,他略显狭长的眼角眯成了一条线,微薄的嘴唇扬起一个大大的弧度。
收猪的连忙抱起魏婴,往后退了一步,一脸惊恐的看着男子。
“这家小孩长的很好看。”直白的一句话让收猪的措不及防,他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看着男子那双原本冰冷此时却笑眯眯的眼睛,一股寒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不能把小孩交到这个人手里。收猪的暗自咽了咽口水,这个动作在他厚重的脂肪保护下并不明显。他抱着魏婴往后又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他会怎么样?他会不会叫人过来把我们打死?最坏打算的猜想已经在收猪的心中像幻灯片一样滑过。
他会叫来一群人,那他和小孩围起来。他们手中拿着大砍刀,像雨点一样向他们攻击……
“那我们交个朋友?”男人伸出了白皙修长的右手,指甲修剪的圆润还透出点点粉红。骨节略微有些粗手掌很大却瘦,手指指轻轻一抬便能清晰的看到跳出的手筋。
收猪的愣是盯着那只手看呆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啊?哦,好好好。”
“是朋友就去家中喝喝茶。”男人嘴边的笑始终没有收下去,好像刚才第一眼所看到的冷漠都只是一种假象。
“这……”收猪的也是一根脑筋,看了看男人含笑如春风的眼神就同意了,“好吧。”
灰色区的建筑排布很乱,房屋的搭建也毫无章法,小摊铺子在路边摆的到处都是,有时候需要人挤人才能勉强挤过去。
在黄昏时刻的人山人海后,一幢坐落于溪河岸边的洋房让两人眼前视野豁然开朗。
相隔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坪,在草坪之中一眼就能看见那幢精致的房子。踩过鹅卵石路面脚下感受着凹凸不平。魏婴右手被收猪的紧紧的牵着,他蹦蹦跳跳的踩在鹅卵石上。
黑色的,白色的,红白相间的……
高瘦的男人走在前面,回头就看见了魏婴活蹦乱跳的一幕,狭窄的眼角微微闭合,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随后扭过头继续向前带路。
魏婴在进入了大门之后就乖巧的坐在黑皮沙发上,有些破洞的灰色布鞋和洁白的羊毛毯强烈的冲撞着。他双手放在膝盖上,背脊挺直,头也不敢扭,但那双不停转动的眼球暴露了他的心思。
“小孩儿随便一点,不用这么紧张。”男人的儿化音带着一些鼻音,婉转好听。
但是收猪的一听便能听得出,男人不是个本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