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很疼
魏婴乖巧的点了点头,但这句话让他更紧张了。他现在连眼球也不敢乱动了。
“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魏婴。”
“嗯嗯。”男人愣了一下连应两声后弯下腰,用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小糕点伸到魏婴嘴边,“小孩儿,张嘴。”
魏婴有些迷惑的看着男人,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喂自己小蛋糕。他眨了两下眼睛,扭头一直看向收猪的,嘴巴始终没有张开,似乎是在遵循他的同意。
收猪的再怎么愚钝现在也感觉男人有些不对劲了,被面部肥肉挤的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男人。
他的胳膊还在举着,见魏婴在犹豫,微微偏头笑了笑:“这个很好吃的。”
正方形粉红色的小蛋糕只有两根指头合起来这么宽,上面还镶嵌着葡萄干和奶油。魏婴看着小蛋糕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听话的张开了嘴。
他还没吃过这种小蛋糕呢。
上面的一层滑嫩的奶油入口即化,下面松软的面包魏婴嚼了几下就咽了下去,浓重的奶香味在口腔中爆发,在察觉到有一些腻的同时葡萄干的淡淡的酸味覆盖了那一层奶油味。
“好吃吗?”男人看着魏婴问道。
“嗯嗯。”魏婴点头就如同捣蒜一样,让坐在他旁边的收猪的看着两人好一阵着急。
这男的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万一蛋糕里有什么对魏婴有害的东西呢?万一他是想拐卖魏婴呢?这个男人太危险了,他们必须马上离开。
但是要怎么办?哎呀,我刚才就不应该同意,早就应该发现这里面的蹊跷。交朋友怎么可能不先问我姓名和自报身份呢?这明显就是冲着魏婴来的啊,我真是个猪脑子。
“你看……这天都黑了……”收猪的抿了抿有些干涸的嘴唇,白色的结痂有些硌得慌。
“多少钱?”男人身体完全向后靠去,略长的黑发跟随他也懒样的躺在白色柔软的沙发上,坚毅的下颌线因仰头绷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他连看都没有看卖猪的一眼,显然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是不可能卖掉他的!”收猪的连忙用胳膊搂住魏婴,魏婴小小的脑袋被他强行按在充满脂肪与汗臭的胸口,看不到男人的眼神。
魏婴挣扎想从收猪的厚重的胳膊下把头抬起来,但这时候收猪的哪顾得上他的小动作,下意识的加重胳膊上的力度,把他的头又埋下去了一些。
男人伸出一只手,修长的五指张开。
“你给我十万我都不卖!”
“五十万。”
五十万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是当时的首都的一套房。
收猪的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魏婴也终于在挣扎中把自己的小脑袋从臂弯里拔出来了。从二楼垂下的水晶吊灯正散发冷白色的光,也许是光太过刺眼,男人忍不住眯了眸子,思绪飘的有些远。
在一片寂静之中,魏婴好奇的眨眨眼,看着收猪的问道:“叔叔你要卖掉什么呀?你要仔细想一想,因为妈妈说卖掉的东西就要不回来了。”
对,要不回来了。
收猪的拉起魏婴的小手,猛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坚定的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
“你给我五百万都没用,我们走。”
在收猪的意料之外的是,男人没有阻拦。只是魏婴一直感觉有一束目光在盯着自己。
往后的几年,也是如此。
在收猪的把红头绳递给他问他要头绳干什么的时候,魏婴只是紧紧的攥在手里,仰起脸说道:“我要回家了。”
“县城离李子村很远。”
“那你能送我回去吗?”
李柱犹豫了。
这小孩儿来到这里的一个月时间里很乖巧,也很懂事。除了比较傻之外,其他的都很好,他也是真真切切的喜欢魏婴,况且……
李柱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可是他拿五十万换来的。
“你现在回去会被狠狠地打一顿。”
“没事,他们以前也打过我……不算很疼。”
“我也忘记回去的路了。”
“那……好吧。”魏婴失望的低下了头,攥着红绳的手紧了紧。
第二天一早,魏婴就不见了。
中午的烈日直直的照射在魏婴头顶,他的脸上已经挂满了汗珠,顺着鬓角,鼻尖滴落下。他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原本挂在睫毛上的汗水渗进了眼睛里,魏婴连忙停下步伐拽起衣领擦拭眼睛。
他难受的皱起了眉头,眼中火辣辣的感觉比直视太阳还要难受。
魏婴在一条臭水沟旁边驻足,不停的眨巴眼睛,过了许久,他才尝试着慢慢睁开双眼,用胳膊摸了一把额前的汗珠,继续往前走去。
“小子,要来一碗凉茶吗?”不远处的商贩冲着他喊道。
魏婴把手伸进口袋里,把手中的红头绳紧紧的握了握,冲商贩摇了摇头,吃力的抬起脚向前走去。
“小子,免费给你。”
魏婴听到这句话后顿了一下脚步,轻轻的摇了摇头咬着牙往前走去。
商贩本来是抱着满腔的热情和善意,但在被拒绝后看魏婴就如同看一个傻子一样。
累的时候就坐在树下休息一会儿,休息好了之后又抬脚出发。吃的饱饱的早餐已经在上午的时候就被消磨完了,中午的时候肚子响了一下,魏婴没理会,响了第二下,同样也没有……
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橘黄色的斜阳照在魏婴身上。在满是泥泞和杂草的地上拉开一个长长的斜影,原本魏婴小小的身躯变成了一个身子修长的巨人。
在太阳已经滑落山头只在西边的一线留下淡淡光影的时候,这个巨人轰然到底。
夜边的巨人在黑暗中已经化为了原型,他瘦弱的身躯被高大的身影抱起,慢慢的向村落中走去。
魏婴被好心人抱回了牛头村,幸运的是李子村离牛头村并没有多远。
一个月前魏家走丢了一个小男孩的消息早就传遍了附近的村落,魏婴被好心人带回的那一天晚上他就在深夜里被领回了家,挨了一顿毒打。
“小小年纪学会离家出走了?”父亲坐在床榻上,烟斗被夹在左手上,说话的时候白烟从嘴巴中跑出来,烟雾像一条大蛇一样扭动身躯缓缓飘向屋顶。
魏婴没有说话。他双膝跪在父亲面前,视野之中看不到父亲的表情,他只能看到那双相互搭摞起来穿着黑色马裤的双腿。
父亲的教训显然要比母亲“和蔼”和严肃的多。魏婴嘴角边的一块青紫和被衣服掩盖住的背后的柳条抽打的印记的疼痛让他不时地抽搐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