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喜欢?
在戚渊转头的一瞬间,唐川猛地躲到门后,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一种从未有过的慌张和痛觉将他包围,近乎于迷惘和茫然。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回到曦月殿,脑海里全都是戚渊和千仪接吻的场景。
他一直能感觉到千仪的心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没成想这个人竟然是戚渊,所以才想一味地劝自己离开戚渊。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即便是戚渊和千仪在一起,自己也会毫不犹豫地呆在戚渊身边,为他效命。他和戚渊之间的感情和千仪对戚渊的感情压根不冲突啊。
可是,自己为何会这样的难受,像是失去了自己心中最重要的那块地方,甚至于让他觉得自己以前为戚渊所做的一起诶都像是一场荒谬!
从骨子里蔓延出来的伤心和绝望,没有了未来一般。
“为什么……”
唐川靠着墙壁缓缓跌坐在地上,双瞳涣散地看着手中戚渊给他带的雪酿。
本来他是想去望舒殿交给千仪,告诉她自己的决定:“我相信阿渊,哪怕最后为他而死也心甘情愿。”
这话上一瞬是信念,这一瞬是笑话。
所以自己在戚渊心里,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吗?帮助他稳固江湖地位,排除异己。
但,好像本来就是这个样子,血奴不就是应该为主人牺牲的吗?
血奴与主人之间本就不应该有多余的平等的感情,而自己早在十三年前签下那个血契的时候不就已经知道了吗,这个规矩本就应该成为自己的那道坎。
他在期待些什么呢?
终究是他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还有一些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情绪在里面。
“门主,你怎么了?”
黎雪担心地凝视着唐川,自己刚刚一进来就看到唐川满脸泪痕地发呆,确切来说应该是无神,像是被抽调了魂魄一样。她从未见过门主这幅样子。
门主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平静无波的样子,平日里对人也是温温和和,从不多说半句闲话。
也只有提及到庄主的时候,才能露出人才有的感情,好像庄主也是这个样子吧……
瞧着门主这幅样子,倒是十分像戏本子里求爱不得之人的样子,但她没见过有哪个女子靠近门主啊?
见唐川沉默不语,黎雪叹了口气,也支棱着手坐在唐川旁边,安慰道:“门主,没得到自己心爱之人不要紧,你条件这么好,以后还肯定会有更好的。”
“我也是过来人,想我当时爱你爱得可真是不容易啊,这不是说放下就放下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唐川微微抬头,眼神勉强聚焦,张了张嘴,“心爱之人?”
“是呀,难道你不是因为你爱的那个人不爱你,才如此伤心吗?”黎雪困惑地看着唐川,难道是她又猜错了,可是这个样子真的很像啊。
“爱……”
唐川迷茫地重复着,这个字轰的一声撞开了那堵早早就建立起来的高墙,反复在上面摩擦,企图将碎石碾压地更碎。
这种奇怪的感觉就是爱吗?
黎雪挠着头,努力将脑海中与门主接触过的女子全都搜刮了一遍,也没谁能让门主心动啊。让他不一样的无论男女好像还就真的只有庄主了。
她倒是听说了民间有两个男子互相喜欢而被人沉塘的故事,也有一些男妓在外卖艺……
越想越觉得门主该不会是喜欢上庄主了吧,这么惊悚可怕的事情,绝对不可能。
脊梁骨爬上一股凉意,黎雪下意识地抓住唐川的衣袖,结巴道:“门,门主,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庄主啊!”
“砰!”
耳边掀起锵然震响,唐川双瞳紧缩,胸口顿时一怔,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怪不得,从你一开始接到庄主要娶神女的消息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黎雪顿了顿,抬手擦了把冷汗,继续盘算,“也怪不得,你一直毫无怨言地支持庄主,哪怕所有人都不敢靠近他,你依旧相信他。”
“不要再说了!”
唐川捂着耳朵,怒吼道:“你出去!”
“是!”黎雪梗着脖子,咽了一下唾液,“门主,你一个人真的没事儿吗?”
“出去!”
黎雪咕噜着身子,立马窜了出去,还不忘记带上房门,“好。”
这个时候门主大概是要自己静静的。
“爱,喜欢?”
昏暗的房间里,唐川抬着头无措地看向对面窗户那道缝隙里的透露出来的夕阳。夕阳是一天里最美好的落幕,他的娘亲也喜欢和父亲一起坐在院子里看夕阳落下,天逐渐变黑。
阿渊,不,他已经不能叫这个名字了。
庄主在自己刚从鬼窟出来的时候带他去过后坡上面,那是他眼中最美好的夕阳,暖暖的,有温度。
渐渐长大之后,他习惯了一个人独自守着夕阳,暗暗期待庄主能陪他再看一次。
专属于他们二人的夕阳,没有江湖纷争,没有勾心斗角,只是静静地看着就好。
原来自己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动了心。
既然如此,就让他最后自私一次,就一次。一次之后他绝对会恪守着血契,绝不会产生这样有罪的感情。
转眼间,夕阳彻底藏在了地平线以下,留下没有星辰的夜空,就连月亮也被挡在乌云后面,连带着大地都呈现出一片不一样的死寂。
院子里,唐川倒满一整杯雪酿,安静地坐在石凳上“赏月”。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唐川转头,唇角含笑,“阿渊,你来了?”
他方才叫人去望舒殿找戚渊,说是有事情想和他谈谈,不过也确实是有事情。
戚渊应了一声,径直坐到唐川旁边的石凳上,抬手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温声道:“这酒你热过了?”
只有热过的雪酿才能有这样清淡但又苦涩的味道。
无羡平日里是不热酒的,除非是有心事……
“热过了,这次的雪酿比以往来得都要苦涩。”
唐川用因为醉酒而涣散的眼神努力想要看清戚渊的样子,就连距离都近了几分,苦笑道:“阿渊,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了。”
一个刻有上古饕餮图的令牌被推到戚渊面前,“这是修罗令,可以调动所有修罗门的势力。”
“你要干什么!”
强烈的不安将戚渊紧紧包裹,他下意识地抓住唐川的脖颈带到自己脸前,语气不知明地紧张。
唐川闭上眼睛,“我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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