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温晁靠近的瞬间,江澄毫无预兆地向上一撞,额角狠狠撞到了温晁的鼻子。温晁惨叫出声,松开了手,江澄重新倒回到地上,口里还咳着血,放肆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没门!哈哈哈哈……”
“呀,公子你鼻子怎么了?”
刚进来的王灵娇看到温晁铁青着脸捂住鼻子,一颗颗血珠从指缝里漏了出来,滴滴答答溅在地上。
江澄失了丹,又浑身是伤,温晁想弄死他也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此时他似乎是豁出去了一般,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对着温晁破口大骂:“温狗!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会为你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哈哈哈哈……”
王灵娇被江澄丧心病狂的样子吓了一跳,搂住温晁的手臂躲在他身后:“他疯了?”
温晁用王灵娇递来的帕子擦着鼻血,肺都快气炸了,明明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的小废物竟然还敢在他面前猖狂!他胡乱挥着手,暴跳如雷的样子像一只滑稽的大公鸡:“反了你了!打!给我狠狠地打!”
蘸了盐水的皮鞭雨点般毫不留情地落在江澄身上,江澄被抽得满地打滚,皮开肉绽,浑身上下火辣辣的痛,疼得江澄五官都扭曲起来,可他还是紧咬着牙一声不响。温晁被江澄油盐不进的态度激怒了,夺过身边一位修士手里的戒鞭,风风火火地冲了上去,狠狠一鞭子在落在江澄胸膛上。
“啪!”
胸口处的衣料应声撕裂开,触目惊心的鞭痕如同一条巨大的红色蜈蚣横趴在江澄胸膛上,飞溅出的鲜血把紫衣染成浓重的黑色。
江澄被这狠毒的一鞭抽得意识都模糊了,喉头翻涌着腥甜,鲜血顺着嘴角源源不断地往下淌。他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般,根本叫不出声。
温晁抽了一鞭子泄了愤,坐在大厅中央的莲花主座上喘着粗气。这时,外面进来一个门生,对着温晁耳语了几句。闻言,温晁脸上的怒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令人讨厌的得瑟笑容。他示意旁人把他的佩剑拿过来,大摇大摆地走到江澄旁边,旋即一脚把江澄踹得仰面朝天,重重地踩在他受伤的胸口处。江澄冷不防疼得闷哼一声,彻底瘫在地上,紧一口慢一口地捯气。他感觉自己的肋骨好像被踩断了,茬口戳到了肺部,连呼吸都是疼的。
雪亮的白光一闪,锋利的剑刃堪堪抵在江澄的咽喉。温晁得意地用剑在江澄的下巴上拍了两下:“想不到你小子骨头还挺硬的!既然那么急着要死,本公子不介意送你一程……”
江澄毫不掩饰地讽刺笑道:“你放心,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温晁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丢下一道惊雷:“你不是挺喜欢蓝家那个小丫头吗?我送你下去陪她怎么样啊?”
闻言,江澄像是被当头狠狠敲了一棒,瞳孔骤缩,表情凝固在脸上。不知是哪来的力气驱使着他,悬在喉处的剑刃他只当没看见,整个人腾地从地上弹起来挣扎着,厉声喝道:“你们把蓝琬怎么样了?!”
温晁眯起眼,饶有兴趣地欣赏着江澄脸上惶恐和愤怒并织的表情,懒洋洋道:“怎么样了?姑苏蓝氏这般不知好歹,以蓝毓徵为首的一伙尤为叛逆。我二姐温昕不得不严惩,推他们进了万鬼渊以儆效尤。我想江公子你,应该知道万鬼渊是什么地方吧?”
沧州万鬼渊……
迷雾森森埋怨灵,蛟龙不过万鬼渊。
同夷陵乱葬岗一般的阴邪之地,且渊内还盘踞着大量的带着剧烈寒毒的冰魄天蛛。人一旦落进去,必会被万鬼残忍分食,死无全尸!
“不可能……不可能……”接二连三的噩耗像是要捶碎他的脑袋一般,打击得江澄半天没反应过来,摇着头疯魔了似的念叨着。
不久前护送蓝琬回姑苏的那批江家修士提前返回了莲花坞,说是在半路上遇到了蓝家来接应的人将蓝琬带走了。本来江澄心里还是有点悬,但前几天家里收到蓝启仁亲笔的感谢信报了平安,才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不是好好地回家了吗?蓝启仁不是说她安然无恙地在蓝家待着吗?怎么又去了沧州?
她真的……死了吗?!
仿佛是看穿了江澄心里的惊涛骇浪,温晁接着用残忍的声音道:“不错,蓝毓徵的确是被蓝家的人接走了,只不过我们在他们歇脚的地方,放出了蓝曦臣在沧州的消息……还有,江公子真的以为,我岐山温氏能截不住一封小小的信件,动点手脚吗?”
江澄呼吸一滞,目眦尽裂地瞪向温晁,大悲大怒中尽是满心的不可置信。
或许……或许蓝琬并没有回家,而是循着消息去了沧州找她日思夜念的大哥哥,以此便中了温家设下的圈套,被温昕抓住推进了万鬼渊。而姑苏蓝氏那边,应该是来信询问蓝琬的下落,半途又被岐山温氏截下,一招完美的偷天换日,让云梦江氏这边误以为蓝琬已经平安归家了。
岐山温氏……真是算计的一步好棋!
“混蛋!畜牲!温狗不得好死!!”真相如此残忍地摆在眼前,江澄之前所有的傲骨不屈视死如归瞬间土崩瓦解,心里像是被生生撕裂开来一般痛不欲生。不顾断裂的肋骨随时会刺进肺部,江澄扭着身躯歇斯底里地破口大骂,神情狰狞,恨不得变成厉鬼将温狗剥皮抽筋大卸八块。温晁眼色一凛,抬起踩在江澄胸上的脚,狠狠将他扬起的头重新踩下去,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哈欠,傲慢道:“省省力气吧小子,你现在被化了丹,恐怕连个普通凡人都不如。温逐流的化丹手连你父母都束手无策,劝你还是乖乖的,或许本公子高兴,能给你留个全尸。”
脸被踩的狠狠撞在牙齿上,痛处蔓延着腥甜的铁锈味。仿佛有种不可名状的痛苦挣扎嘶喊着要冲出体内,江澄咬牙切齿地抵抗,额头在地上磕得咚咚闷响,口里的鲜血侵入了深褐色的地面,抬手狠狠地捶打踩在脸上的靴子。不知是疼的厉害还是精神打击过大,勉强捶了几拳之后,江澄的手便软绵绵地砸在了血泊中,视线陷入一片混沌而绝望的漆黑。
“啧啧啧,就这样就晕过去了?真是没劲!”温晁咂着嘴,无趣地把脚挪开,趾高气扬地指着门口一名探头探脑的少年道:“你,过来!把这小子拖到大牢里严加看管!”
那少年一惊,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从门外迈了进来。少年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长的眉清目秀,肤色白皙,眼珠漆黑,眸色纯净得像一头幼鹿。身形清瘦修长,炎阳烈焰袍虽然不能穿出几分气势来,倒也干净利落,看品级应该是个温氏旁支的小公子。
他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温晁,附身将昏迷的江澄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动作轻柔缓慢,仿佛是生怕碰到了他的伤口。温晁应该平常就不怎么喜欢他,见他慢腾腾的样子,不耐烦地指着他鼻子骂道:“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直接拖走不会吗?温宁,别以为你姐姐能得我父亲特许不插手他称霸玄门的事情你们这一脉就能独善其身了?告诉你,我父亲就是看在你们死去的父亲的面子上才怜惜你们,可不要不识抬举,得了便宜还卖乖,胳膊肘往外拐!”
这温宁好歹也和温晁是同辈,如此训斥倒像是在训斥自己手下的门生一样。温宁是个软和的棉花性子,也习惯了温晁颐指气使,不恼怒不顶撞,低声下气地应了一声,还是将江澄扛到了背上,瘦小的身板驮着他朝地牢那边走去。
江澄虽然是昏了过去,却显得局促不安,浑身紧绷着,喘息忽急忽缓,额头上冷汗簌簌直冒。尸横遍野的莲花坞,倒在血泊中的父母,筋疲力竭依然拖着自己前进的魏无羡,紫电耀眼的光芒间面色阴沉得可怕的温逐流……零碎的片段犹如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不断闪现,折磨得他不得安宁。最后的最后,他好像掉进了一片迷雾重重的水域里,昏暗的水下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恍然间,江澄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朝她扑了过去。蓝琬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毫无生机地在他臂弯里,任凭他如何呼唤都无济于事……
他喊的口干舌燥喉咙剧痛,蓝琬始终未有苏醒的迹象,急火攻心,江澄再次陷入了黑暗。混沌中,他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水注入了口里,滋润着快要冒烟的喉咙。所有复杂的念想此刻只剩下干渴这么简单的欲望,迷迷糊糊吞咽了几口,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雨霁天已晚,好大喜功的温晁正搂着王灵娇在前院与众人饮酒作乐,庆祝拿下了莲花坞这一桩丰功伟绩。温宁虽然是有品阶的公子,但因为性格绵软易欺,很多温晁的门生暗地里都瞧不起他,摆宴席也没有事先与他知会。事实证明存在感低也未尝是一件坏事,之前他只能趁着看守不注意偷偷给江澄喂点水,现在整个地牢里只有温宁一个人守着,不会有人前来打扰,他做事也可大胆些。
给江澄躺的牢床上换上了新鲜干燥的稻草,温宁见他颤抖着浑身冒冷汗,探了探江澄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于是偷偷出去寻了一只木盆和一条干净的布巾,打了盆水来细心替江澄擦了擦满是血污的脸颊和额头。
一盆清水很快就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江……江公子,你可千万……要撑住了,魏公……公子,他会来……他一定会……”温宁一边擦一边结巴着碎碎念,清俊稚气的脸上满是担忧。
擦着擦着,江澄眼皮子忽然动了动,温宁以为他被自己念醒了,本能地要抽回手。谁知,江澄动作比他快了一步,一把拉住了温宁还攥着布巾的手,紧紧地握在灼热的掌心里。
“蓝琬……蓝琬你醒醒……不能睡,不能睡……”
处在昏迷状态的江澄的情绪依然极其不稳定,死握着温宁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嘴里还一直念叨着蓝琬的名字。温宁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抽手不是不抽也不是。他本以为江澄把他当成了魏无羡或者是其他的江家的人,可万万没想到会听见蓝琬的名字,不禁呆滞了片刻。
“江公子,我……我不是……蓝姑娘……”温宁磕磕巴巴地语无伦次着,奈何他稍微一动江澄就加大力度,这会儿捏得都有些疼了。僵持了一会,温宁实在是没辙,默念一声“得罪”,从袖管里取出一枚闪闪发亮的银针,稳准狠地扎进了江澄的眉心处。
温宁一脉的温家修士大多都习医。亲长姐温情医术更是炉火纯青,玄门素有“岐黄神医,妙手温情”的佳名,也是因为医术精湛才颇得温若寒器重。温宁从小跟着姐姐学医,袖管里也时常装着一些防身用的银针,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被扎了印堂的江澄瞬间瘫软下去,松开了温宁那只捏得发红的手。温宁得了自由将手抽回,将布巾叠一叠整理好敷在江澄滚烫的额头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端着水盆起身出去了。
看来传闻并不假,江公子是真的很喜欢蓝姑娘啊……
想想现在被推入万鬼渊生死不明的蓝琬,温宁握紧了手里的木盆,回头望了一眼不省人事的江澄,目光里满是愧疚和叹惋。虽然知道蓝琬生还的希望渺茫无边,但是温宁还是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了一番。他也实在是不愿意让那个清丽绝伦意气风发的少女就此长眠于冰冷的万鬼渊中,连魂魄都不得归来。
夜色很快就昏沉下去,一些温家修士也三三两两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温宁不能在牢房里逗留过久,于是想着出门去看看能不能弄点吃食回来给江澄。刚拐过一道墙,忽然一个黑色的人影一闪而过,还不等他反应,便被那人牢牢锁住了双手。温宁武功不高,大惊失色地挣了两下,奈何被制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一只骨节分明的、苍白的手紧紧地掐住了他的脖颈,头顶上方传来一阵熟悉而又狠厉的低喝:“别出声!否则我一下就能拧断你的喉咙!”
一听到这声音,温宁心里顿时泛起一阵激动,连忙道:“魏……魏公子,是我……是我啊!”
果然不出他所料,魏无羡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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