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 漂亮

“所以到底要不要跟我回去。”丁程鑫给鹿言软夹了鸭肠放在碗里凉着。

“不。”鹿言软喝了口啤酒，拒绝得很干脆，“我爸虽然走了但是我想过年去上柱香，烧点纸钱，还有我爷她们那些老人，我都得烧点过去，否则她们老托梦说‘穷死啦，要饭去啦！’”

丁程鑫被鹿言软的语气逗笑，但是心里一片酸楚，过年都是热热闹闹的，鹿言软要一个人守着空房子，还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去上坟烧纸，那画面丁程鑫一个脚落都不敢想，她怕自己控制不住直接把鹿言软打包。

“要不，”鹿言软想了会儿，看着丁程鑫，又看着窗外，“我们提前出去玩，就当是提前过年了。”

反正她考试都结束了，离具体放假时间还有十天。

丁程鑫看了看锅里的牛肉，熟了，给鹿言软夹过去，“我本来联系了朋友的一家日式庭院温泉酒店，在封雪山附近，当作你期末的犒劳。”

“想法挺多啊小伙。”鹿言软没想到丁程鑫早就计划好了出去玩的事情。也对，她哥什么时候让她操过心，这老男人属实会谈恋爱。

丁程鑫收拾了两个人的行李，第二天就动身去温泉酒店。自己开车去时间上比较自由，鹿言软第二天睡得有点晚，她们中午才从家里出发。

老板跟丁程鑫关系不错，在路上打了好几个电话，问食物有没有什么忌口，丁程鑫也不客气，絮絮叨叨说了一通。鹿言软在旁边吹风，她穿了羽绒服，车开在偏远的高速路上，风特别大，她喜欢，尽管脸都被吹僵了还是喜欢。

风就是一种柔软得不能触摸的冰。

开了两三个小时，鹿言软老担心丁程鑫疲倦，贴心地准备了一瓶风油精提神，给丁程鑫涂在太阳穴上，倒得有点多，她没注意给自己也揉在了眼眶。

最后两个人在一望无际的大马路上牵着最爱人的手，吹着最冷的风，泪流满面，哭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磨磨唧唧开到酒店门口，老板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丁程鑫叫她老郑，老郑笑眯眯地跟鹿言软打招呼，“累了吧，进去吃饭。”

“好，谢谢郑哥。”鹿言软其实一点也不累，甚至因为风油精十分清醒。

酒店旁边有一个天然湖，山上空气低很多，下了好几周的雪堆在湖边的山上，石头上，白茫忙一片，还好丁程鑫给鹿言软套了件厚羽绒服，不然今晚肯定感冒。

“好看。”鹿言软小声说，进去之前一直回头看湖，因为这儿的水有温度所以湖里的水还有波纹，冬白阳将落不落的挂在天上，鹿言软移不开眼睛。

“待会儿吃完饭再出来看。”丁程鑫伸手在她背后搂了一下，老郑看见了，鹿言软也知道老郑看见了，老郑也知道鹿言软知道她知道了，于是老郑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那就先进去吧。”

她们的房间带有小庭院和露天温泉，听老郑在电话里说是酒店里最豪华最别致的露天温泉，别的房间温泉是另外修的，看起来十分人工。她们这个保留了原来的岩石坑，像浓缩型的天然泉眼。热气腾在半空仙境似的，鹿言软看得眼睛发直。

老郑帮她们提着行李送进来，“外面的池子很干净，我们安装了陶瓷床，你们吃了饭就可以泡泡，这儿是个泉眼，从下面涌上来的水很舒服。”

丁程鑫抽了只烟递给老郑，“谢了。”

老郑笑着接过去，“跟我也客气上了？”

丁程鑫笑着没说话。

老郑眼色很好，简单介绍了两句就出去了。房间里暖气十足，鹿言软脱下外套坐床上发呆，丁程鑫走过去给她拿了毛巾擦脸，鹿言软就坐着任由丁程鑫摆弄，好一会儿才说，“我喜欢这里。”

丁程鑫笑了下，“喜欢就好，干嘛跟个傻子一样发呆。”

“因为太喜欢了。”鹿言软说。

就像喜欢你一样。

看到你我她妈就傻了。

丁程鑫带着她去吃饭，经典日式料理，她知道鹿言软喜欢热乎乎的食物，所以点了一个小石锅，鹿言软吃着餐前糕点看丁程鑫在锅里熟练地放黄油块儿。

“我还以为那是冰淇凌。”鹿言软说。

黄油融进了浓郁的黄白汤汁里，鲜牛肉片被煮得滚动翻涌，鹿言软觉得自己快饿死了。所以她无暇顾及丁程鑫熟练的技术，欢欢喜喜地开始塞牛肉。

吃了饭丁程鑫带着鹿言软回她们自己的房间，刚关上门俩人很默契地一通糊亲，鹿言软磕着丁程鑫的门牙，丁程鑫也咬着鹿言软的下嘴唇。俩人把接吻弄得生龙活虎，跟壮汉打架似的，争得个你死我活。

“够了够了。”鹿言软实在受不了了把丁程鑫推开，“你属狗的？就会咬。”

丁程鑫舌头顶着门牙，“你属牛的？就会拱。”

俩人抱着又是一阵乐。

好她娘的喜欢你。

喜欢到想吃了你。

门外小院子的天然温泉没有人工的参杂，咸味中夹杂点硫磺的气味，既然是纯天然了，所以不是那么清澈，水只有齐腰深温滑清澈。池中的右侧有两个个白色的搪瓷床，床上翻动着水泡，热气蒸腾，鹿言软拉着丁程鑫坐里面，全身浸在热泉里，只将头露在外面。

天空暗蓝，有几丝云在飘荡，这里的山没有植物，光秃秃的插着几根干枯的树，麻雀成群的飞过。风在摇曳雪花也跟着摇曳，泉边白雾缭绕，生物在土地里经历的生长轨迹会在化石上浮现，她们这里叫那条火破环山脉为死穴。

叫做游走在人间的墓穴。

雪花掉下来还没掉落就融化了，等外面的天色更暗了些，鹿言软再看那些树和鸟，都变小了很多，她想五六岁的时候回老家她爷的小平房，小平房对面就是远山。

傍晚的时候鹿言软跟着她爷出去择菜，蹲在梯田的最上面看太阳逐渐落下去，山像剪影。

狗喔喔叫唤，鹿言软也跟着喔喔叫唤，晃晃悠悠的身体被自己的声波拖拽，跌近由团团叶和牛叠肚构建的梯田梗里，再跌进湿漉漉的生菜地里。

眨眼间声音已飞出半里地，老狗蹲到西山上避难。土地从不老化，跟背后依靠的山的植被一起代谢。只要你来过它就不会忘记，你要是再次来到这里，它会很快认亲，给你风吹，让你突然发冷，激灵阵阵。你会被牛叠肚的大皮刺扎得血迹处处，一惊一乍，还有路上突如其来的野鸡和热气腾腾的牛粪等着你。

弥散的热雾模糊容易视线，鹿言软在朦胧的视野中，看见暗蓝色天上出现第一颗星星。

光芒闪烁不定，时弱时强，但不会消失。

“哥。”鹿言软在这种情况下觉得似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说出来就只有一句哥。

“嗯。”丁程鑫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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