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情人

“......”贺峻霖在老家，外面正在放炮，她跑到山头跟鹿言软说，“你说什么啊！”

“用不上。”鹿言软再说了一次。

“你......”贺峻霖心里过年的欢喜被这简单的一句话冲得屁也不剩，她捂着眼睛蹲在烟花遍地开的山头，突然就哭了，自从知道鹿言软的事情后她就非常难受，平时还能装装样子，不想面对，但是这次鹿言软没有默契地绕开话题，点破了，彻底点破了。

贺峻霖哭得说不出话，心里头揪揪的疼，嗓子已经不能出声儿，

鹿言软静静地听着贺峻霖说，听着贺峻霖哽咽，听到对方手机掉在地上，通话仍在继续。

她还听见贺峻霖像闷在喉咙里的嚎啕。

她什么也不能做。

“我，不准......”贺峻霖断断续续地说。

我舍不得你。

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没几个。

你千万要好好的。

算我求你了。

“新年快乐。”鹿言软最后说，贺峻霖那边烟花砰砰爆响。

她挂断了电话动身去到这个偏僻的公墓。手里提着一大包纸钱，这儿太偏僻，守墓人都不来看一眼，尽管不允许烧纸钱，但是鹿言软管不着这么多，她坐在杂草遍地生的墓边慢慢地撕纸，不久就堆了半米高，黑漆漆的地方她看不见，于是点了蜡烛。

墓碑上有一周年久的黑白照，是个长相硬气的男人，拍照的时候眉头会微微皱起，但是笑容很温暖。

鹿言软站在墓碑前，深深地鞠了一躬，打开一瓶二锅头洒在地上，“爸。”

“我来看看你。”鹿言软闻着酒味盘腿坐在地上，点燃纸钱慢慢地烧着。火焰低低地悦动，被风吹得前后左右的飘，鹿言软不断抓起一把黄色的纸钱扔进去。

“新年快乐，爸。”鹿言软看着烧的旺盛的火堆。

“别给我托梦了。”

“我一切都好，别在梦里说那几句老话，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遗传是命，谁让我们有父子缘呢。”

“你老婆早打我六岁那年就是别人的老婆了，你自己在那边另外找一个吧，找个没那么漂亮的，踏实的。”

“还有啊，我谈恋爱了，对象人不错，家庭也幸福，很会照顾人，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贼帅。”火快没了，鹿言软又抓了一把纸钱扔进去，脸被省得有点干，“她是个男的。”

鹿言软说，“你这么开明的家长不会反对吧？”说完笑了笑，“反对也没用，托梦我也不听。”

纸钱烧完，鹿言软头靠在墓碑上，“你那边怎么样，黑不黑，有光吗？”

“我有点怕。”

“到时候你多准备点哄我的东西，不然我要闹的。”

快十二点的时候，鹿言软站起来，手机来电：丁程鑫。

她心领神会地笑起来，按下接听键，“在看春晚吗？”

“嗯。”丁程鑫被她妈拖着看春晚倒计时，电视里主持人大声地宣告着最后五，四，三，二......“一。”鹿言软接了一句，丁程鑫很默契地说，“新年快乐，言软。”

“新年快乐。”鹿言软看着她爸的墓碑，又看着燃尽的纸钱被一阵东风吹得青灰四起，飘到空中像一次年迈的自由的呼吸。

正月初一是个好日子，开年的第一天出大太阳，很多人拖家带口的出来游玩，鹿言软背着一个行李包，站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丁程鑫的早安消息准时在八点半发来：早，起来了吗？

鹿言软回：嗯。

出租车司机问她到哪里，鹿言软看了眼手机，然后报上地名。丁程鑫对于问：吃早饭了吗？

鹿言软看着老三样的问题，十分耐心地回：没有。

丁程鑫其实自己还在床上躺着，但是她会故作严肃地警告：赶紧去吃，晚了对胃不好。

鹿言软回：嗯。

鹿言软还回：我想吃小笼包。

丁程鑫被她表示听话的两条消息捋得很舒服，回：买去。顺便转了两千早饭前给鹿言软。

鹿言软大方地说了句：谢谢老总。

她并不拒绝丁程鑫的钱，因为还得起。住在一起的大部分开支都是丁程鑫给的，她知道，丁程鑫在照顾她，鹿言软不在这方面逞强，没必要，她足够了解丁程鑫也足够了解自己，都生活在一起了，不想分得那么清。

高铁站的人不多，毕竟大年初一很多人都在家里休息，或者出去度假，鹿言软在柜机边取票，安检，坐在候车室等待，时不时跟丁程鑫聊两句。车来了她就起身检票，然后坐上平稳的列车。她旁边是个小孩，一点不闹，睡得很死，鹿言软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快速穿过的山洞，大片的稻田，远处低矮的农家小屋。宁静的环境让她也跟着睡下。

车很快到站，鹿言软跟着人群一起下车，坐电梯，出站，打车到庆和小区。

丁程鑫的消息堆了五条，鹿言软看了眼，捡重点回：新年礼物要不要？

丁程鑫问：什么礼物。

鹿言软：小区门口。

丁程鑫正在家里帮她妈摘菜，手里的小青菜落了一地，她妈从厨房出来不耐烦地说了句，“你玩儿去吧，我来。”

丁程鑫拿起手机，劲儿很大，但手机没拿得很稳，还差点掉了，她妈看着自己儿子失了智一样的状态，有点担心，“怎么了你？”

“没事。”丁程鑫说，转身就跑到玄关处踢了拖鞋，“我出去一下。”

她没问鹿言软是不是开玩笑，也不敢问，万一不是她会觉得失望，万一是......万一是她都不敢想，鹿言软来了吗？

操。

昨天还和她打电话，今早还在吃小笼包的鹿言软来了吗？

太不真实了。

鹿言软站在庆和小区的门口，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门卫刚才问她是不是回老家，登录就可以进去，鹿言软摆手拒绝，说我是走亲戚，等人来接。

她在发完：小区楼下四个字时，后脑勺嗡嗡响，按捺的激动不可掩饰地爆发出来。她听到自己心跳声渐渐放大，咚咚咚......

丁程鑫三步做一步地跑下楼，越过小区门口的树丛，她看见鹿言软低着头玩手机，她脚步停住，明明那么消着急地想见到鹿言软，那一秒却停住了。鹿言软感觉到微妙的目光，猛地抬头，与丁程鑫四目相接，恍如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丁程鑫。

鹿言软告诉自己，是丁程鑫。

她往前走了两步，挥手冲前面笑了笑。

丁程鑫回神似的跑过来，接过她的书包把人往里面带。

“我不进去。”鹿言软说，“我就是来看看你。”

丁程鑫不听，拉着人就往里走。

“我真不进去。”鹿言软强调着，“我就来看看你而已。”

“好。”丁程鑫退了一步，“那走吧。”

她拉着鹿言软往停车库走。

“去哪里？”鹿言软问。

“吃饭。”丁程鑫把人按在副驾驶座上亲了很久。

鹿言软的味道。

她想得睡不着觉的鹿言软的味道。

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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