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掌中花(五十一) 将光还给夕阳。

他心内一痛，这一次并非是因为天命，却第一次让他难以自抑。

他找她找的快要发疯，他的阿瑶，那么美丽又是那般年幼，走在哪里都惹人觊觎，他并不知晓，离开了他的保护，她活的好不好……

他的阿瑶，如今年方十五岁，少时命途坎坷，直至遇见他。

她本是一朵楚楚可怜的菟丝花，在他的改造下慢慢成长为带刺的玫瑰。

事到如今，他所做的所有努力，只是为了让他的掌中花平安顺遂。

虞姬从未见过这样的公子。

他面容沉痛，神色凄厉，原来先前的风轻云淡，是因为未曾触碰到他在乎的人。

虞姬心内一痛，道:

"公子，天芒城四下都寻过了，未曾有小姐踪迹.……"

"如今，只有两个地方未曾找过，乱葬岗，与城主府。"

面容苍白的公子，眉间掠过深深暗影。

"阿瑶不会死，去城主府。"

虞姬睁大眼睛:"公子，你疯了吗?咱们如今好不容易在掌门手下取得平衡，稳住马家。事到如今，这个时候去闯城主府，你要为了阿瑶造反吗?"

紫衣公子回头，对着虞姬温柔地笑了笑:"若我回不来，守好马家。"

虞姬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公子，阿瑶究竟有什么好?"

昭月公子垂了眸，脑海里却浮现小姑娘伏在榻上，拽住他的衣角，撅着嘴，眼里浮现委屈的神情:

"阿瑶她只是个小姑娘，爱哭，爱撒娇，有时还会抱怨自己累。"

虞姬有些不解:

"这样的女子，岂不是遍地都是?公子您何苦为她如此?"

昭月公子眸光变得悠远:

"可她啊，哭完了，会擦干眼泪爬起来接着走，撒完娇也会想一想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抱怨完了也一定不会选择放弃。她的确只是个小姑娘，但那只是在我面前。"

"在他人面前的时候，她比谁都顽强。"

虞姬怔住了，她相伴公子这些年，第一次听见公子说这么多话，也是第一次看见公子露出这样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让公子同昔日那高高在上的神仙截然不同，却让她觉得分外真实。

公子分明，早就对阿瑶情根深种……

耳畔，虞姬终是幽幽一叹:

"罢了，罢了……"

"阿瑶的确去了城主府，但如今，她已被带到了京郊别院。"

"阿瑶她被百里玄策带到京郊别院后，她日日向外传递情报，三日前忽然杳无音讯，如今想来怕是已被百里玄策发现。"

他宛若五雷轰顶，他在李元芳那里，寻得的那些情报，竟都是阿瑶传递出来的，他厉声道:"那些情报就是阿瑶传递出来的，对不对?"

虞姬无法回答，而马可波罗却已是知晓答案。

他踉跄几步，脑海里天旋地转。

"乱了，一切都乱了……"

阿瑶为了他，竟做了这样的事情，这并非天命记载里所安排的事，而百里玄策会如何对她，亦是发生了变数。

原来那句，"阿瑶已经长大，不该只躲于哥哥身后"是这个含义。

可百里玄策是何等偏执，纵使他爱着阿瑶，也绝对容忍不了此等背叛。

她危在旦夕。

"阿瑶，你死了，我便来陪你。"

虞姬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公子，一袭紫衣，眉目凛然。事到如今，这乃是公子的选择。

而她只能目送公子，毅然决然地迈出别院。

马可波罗第一次如此明晰，如此从容地奔赴自己的心之所向。

蒙犽带兵包围了城主府，他终于成功进入其内，终于来到了后院柴房。

"谁?"看守的侍女甫一出声，便被打晕。

这里的地面血迹斑斑，四下凌乱，他俯下身来，却看见角落里是揉成一团的纸张，摊开来看，其上笔迹已被血迹浸染得模糊。

高高在上的公子，冷漠疏离的公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终于跪在简陋柴房冰冷的地面上，痛哭失声。

握笔之人已见力竭之态，其上的字迹同他八分相似，写的分明是:

"我向天空借得一束光，待到日落将它还予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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